第十七章:心映寰宇
林夕的回答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钟灵那近乎透明的面容上漾开一圈欣慰的涟漪。她没有再多言,只是微微颔首,身形便如同融入水中的月光般,悄然消散,下一刻,已出现在那株碧玉般的古老梅树之下,盘膝而坐。她的虚影与梅树缓缓重合,仿佛她便是这梅树的精魂,而这梅树,便是她扎根于此世的凭依。
“玄诚子。”钟灵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需要你,以你毕生所研阵法之学,于此地布下‘聚灵导元阵’,助我汇聚、疏导此地残存灵机,凝于一击。”
玄诚子身躯一震,脸上瞬间涌现出激动与决绝交织的神色。能被传说中的钟灵前辈委以如此重任,是对他阵法师身份的莫大认可,更是他毕生所学的最高体现。“晚辈……定不负前辈所托!”他深深一揖,随即毫不犹豫地行动起来。
只见他迅速从怀中取出那些视若珍宝的、刻画着各种符文的玉石阵基,又就地取材,折下梅树旁几根蕴含着特殊灵韵的树枝,以指代笔,以自身微薄灵力为引,开始在梅树周围的空地上急速刻画、布置起来。他的动作迅捷而精准,每一个符文、每一处阵眼的落位都蕴含着某种玄奥的韵律,与整个岛屿的微弱地脉隐隐共鸣。很快,一个以梅树为核心,覆盖了小半个空地的、闪烁着淡蓝色微光的复杂阵法雏形便逐渐显现。
“凌云。”钟灵的目光转向持剑而立的凌云。
“前辈请吩咐。”凌云抱拳,眼神锐利。他知道,接下来需要他做的,绝非易事。
“我燃烧灵源,催动镇魂钟本体发出至强一击,动静必将惊天动地。”钟灵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理事’绝非庸碌之辈,他定会有所察觉,甚至可能在我攻击发出之前进行干扰、拦截。我需要你,为我护法,在我与林夕施术期间,挡住一切外魔侵扰,无论来的是人,是器,还是……别的什么。”
护法!这是最危险,也最不容有失的任务。这意味着他将独自面对“新生会”可能发起的、不顾一切的疯狂反扑。
凌云没有丝毫犹豫,长剑虽未出鞘,但一股凛冽的剑意已冲天而起,他向前一步,立于空地边缘,背对梅树与阵法,面向湖泊与对岸可能来袭的方向,如同一尊不可逾越的山岳。
“人在,阵在。”他只说了四个字,却重若千钧。
钟灵不再多言,她闭上双眼,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古老而复杂的手印。霎时间,整座湖心岛微微震颤起来!那口青石古井中,原本已变得稀薄的白色灵雾如同沸腾般剧烈翻滚,化作一道粗壮的乳白色光柱冲天而起,注入上空那巨大的金色钟影之中!
与此同时,玄诚子布置的“聚灵导元阵”蓝光大盛,岛屿各处,那些残存的、细微的草木灵光、地脉精气,如同受到召唤的萤火虫,纷纷扬扬地汇聚而来,通过阵法转化、提纯,化作一道道精纯的能量流,源源不断地注入钟灵与梅树融合的虚影之内!
天空中的金色钟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璀璨!浩瀚的威压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将整个翠微湖区域笼罩。湖畔对面,那些残存的“新生会”人员被这股威压震慑,竟不敢越雷池半步!
“林夕!”钟灵的声音在林夕脑海中响起,带着一种引导的力量,“静心凝神,放开你的感知,将你的‘视线’,投向城市中心,投向那座大厦!”
林夕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忽略外界的一切干扰,盘膝坐在阵法边缘,闭上了双眼。《灵明观想法》的心法在脑中流转,她的意念高度集中,全部灌注于那双“净灵之瞳”。
她的意识仿佛脱离了躯壳,沿着一种冥冥中的指引,跨越了空间的距离,再次“看”向了那座高耸入云的寰宇科技大厦!
这一次,她的“视线”更加清晰,更加深入!她穿透了外层冰冷的钢铁与混凝土,“看”到了大厦内部那庞大而精密的能量流转网络,无数被抽取的、色彩各异的灵性能量如同百川归海,沿着那些黑色的能量丝线,涌向最核心的那个区域——
那个巨大的、由蓝色光线构成的城市投影依旧在旋转,投影中心,那枚不断搏动着的、散发着不祥幽光的黑色棱形晶体——“混沌核心”,正贪婪地吞噬着汇聚而来的海量灵性,并将其转化为冰冷的、有序的灵气,输出到遍布全城的“缚灵阵”网络之中!
就是它!
林夕的“视线”牢牢锁定了那枚黑色棱晶。她能“看”到它表面流转的、代表着无数被扭曲、被奴役规则的诡异符文,能“看”到它内部那如同黑洞般深不见底的恐怖能量,更能“看”到……连接着它的、那无数如同血管神经网络般的能量通道中,那极其细微、因能量高速流转而不可避免产生的、如同水波荡漾般的“涟漪”与“缝隙”!
这些“缝隙”稍纵即逝,变幻莫测,但在林夕高度集中的“净灵之瞳”下,却如同黑暗中的萤火虫般清晰可辨!
“前辈!我看到了!”林夕在心中急切地呼喊,“核心外围有三层主要的能量屏障,屏障的连接点在东南、西北两个轴向存在周期性千分之三秒的波动间隙!核心本体与下方能量管道的接口处,在每次能量吞吐峰值时,会有约万分之五秒的规则扰动!还有,核心正上方,城市投影模型的光线扫描存在一个固定的、极其微小的盲区,持续时间约千分之一秒!”
她将自己所“看”到的一切细节,那些常人乃至精密仪器都无法捕捉的、转瞬即逝的破绽与路径,毫无保留地、清晰地传递给了与梅树融为一体的钟灵!
“很好!”钟灵的声音带着一丝赞许,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路径已明!接下来……便是了断之时!”
她与梅树融合的虚影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金光!整株碧玉梅树仿佛都在燃烧,叶片上的金色纹路如同活过来一般流动、闪耀!
“以我残灵,祭告皇天!”
“燃我本源,守护山河!”
“镇魂……诛邪!”
伴随着这如同誓言般的吟唱,天空之中,那口凝实如同纯金铸造的巨钟,猛地调转方向,钟口对准了寰宇科技大厦的方位!
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凝聚了数千年守护信念与此刻全部灵源的毁灭性能量,在钟口急速汇聚,压缩,化作一点极致璀璨、极致凝聚的金色光芒!
整个城市的能量场,在这一刻,为之凝固!
风暴,即将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