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天枢问剑
天枢峰,青岚宗七主峰之一,高耸入云,灵气氤氲,远非外门那些山头可比。
凌云随着赵乾二人,乘坐一只巨大的灵鹤,穿过层层云霭,降落在天枢峰顶一座气势恢宏的大殿前。殿宇以白玉为基,琉璃作瓦,雕梁画栋,尽显仙家气象。殿门上方悬挂着一方匾额,上书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天枢殿。
殿内空旷,唯有最深处,一张云床之上,端坐着一位身着星辰道袍,面容清癯,双目开阖间隐有星河流转的中年道人。他气息渊深似海,虽未刻意释放威压,但自然散发出的气场,却让踏入殿内的凌云感到周身空气微微凝滞。
此人,正是天枢峰峰主,星河道人,一位元婴初期的大修士!
赵乾与那名内门弟子恭敬地行礼后,便垂首退至一旁。
星河道人的目光落在凌云身上,如同实质,带着审视与探究。这目光并非恶意,却仿佛能穿透皮囊,直窥本质。
“弟子林云,见过峰主。”凌云不卑不亢,拱手行礼。
“免礼。”星河道人开口,声音平和,却自带威严,“林云,你可知本座唤你前来,所为何事?”
“弟子不知,请峰主明示。”凌云神色平静。
星河道人微微颔首,对凌云这份镇定似乎颇为满意:“你在外门之事,本座已知晓。能以炼气修为,领悟剑意,甚至…疑似得了上古剑修传承,天赋、机缘,皆属罕见。”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凝重:“然,剑道在此界乃禁忌之路,为‘天枷’所不容。你锋芒过露,已引动某些存在的注意。祸福,只在旦夕之间。”
凌云心中微动,这位峰主果然知晓内情。他并未接口,静待下文。
“本座惜才,可予你庇护。”星河道人缓缓道,“入我天枢峰,为本座亲传弟子。宗门之内,无人再敢动你分毫。甚至…本座可助你,将剑意转化为星辰道法,走一条更稳妥、更光明的通天大道!”
转化为星辰道法?凌云心中冷笑。这无异于自毁长城,放弃剑道根本。看来,这位峰主看中的并非他的剑道,而是他“可能”拥有的上古传承,以及那份悟性。想将他纳入麾下,转化为符合此界“正统”的战力。
“峰主好意,弟子心领。”凌云抬头,目光清澈而坚定,“然,弟子之道,在于手中之剑。剑在,道在。若弃剑求存,与道心相悖,恕难从命。”
此言一出,侍立一旁的赵乾脸色微变,看向凌云的目光带上了几分讥诮与不满。师尊亲自招揽,并许诺如此优厚条件,这林云竟敢拒绝?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星河道人脸上并无怒色,反而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剑在,道在?好一个剑在道在!既如此,让本座看看,你的剑,是否配得上你的道!”
他并未起身,只是屈指一弹。
“嗡!”
一点璀璨的星芒自他指尖飞出,见风即长,瞬间化作一道由无数细碎星辰光影构成的星河剑气,带着浩瀚、缥缈却又凌厉无匹的气势,如同九天银河垂落,直斩凌云!
这一剑,并非杀招,而是试探。但其威力,已远超结丹修士的全力一击!剑气之中,更蕴含着一丝星辰运转、周天变化的玄奥意境,封锁四方,让人避无可避!
赵乾眼中露出震撼与向往,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天枢峰至高剑术——星河剑诀!虽非真正的飞剑之术,却是将星辰道法融入剑气,威力无穷!
面对这元婴修士随手一击,凌云眼神骤然锐利!
他感受到了压力,却也感受到了…兴奋!
“锵——!”
‘陨星’再度出鞘!幽暗的刀身流淌着星芒,发出渴望战斗的嗡鸣!
没有退避,没有取巧。
凌云双手握刀,将寂灭剑君传承中领悟的、那斩断一切、归于虚无的寂灭真意,与自身不屈的剑心融合,尽数灌注于这一刀之中!
刀身之上,幽暗的星芒骤然内敛,化作一道极致的黑,仿佛连光线都能吞噬!
寂灭·斩星!
一刀挥出,无声无息。
没有绚烂的光华,没有浩大的声势。只有一道纯粹到极致的黑暗刀痕,如同撕裂锦缎般,迎向那垂落的璀璨星河!
下一刻,奇异的景象发生了。
那由星辰光影构成的星河剑气,在接触到黑暗刀痕的瞬间,其内蕴含的星辰道则、灵力结构,仿佛遇到了克星,竟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黯淡、崩解、最终……归于虚无!
不是被斩断,而是其存在的“意义”被这一刀的寂灭真意,从根本上“否定”了!
刀痕掠过星河,余势不衰,竟朝着云床之上的星河道人蔓延而去!
星河道人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动容之色!他袖袍轻轻一拂,一股柔和却磅礴的力量涌出,才将那缕顽固的寂灭刀意彻底化解。
殿内,一片死寂。
赵乾张大了嘴巴,如同石化。师…师尊的星河剑气…被…被破了?!被一个炼气期弟子,一刀破了?!这怎么可能?!
星河道人看着凌云,看着那柄缓缓归鞘、幽光内敛的‘陨星’,沉默了许久许久。
最终,他长长叹息一声,那叹息中,竟带着一丝如释重负般的…欣慰?
“好一个寂灭剑意…好一个‘剑在道在’…”星河道人目光复杂,“是本座…看走眼了。你的道,不在星辰,只在你的剑。”
他挥了挥手,一枚非金非木、刻着星辰图案的令牌飞向凌云。
“此乃天枢令。持此令,你可自由出入内门藏经阁三层以下,并可领取核心弟子份例资源。半月后内门考核,望你…好自为之。”
这已是极大的优待,等同于默认了凌云的特殊地位,却又未强行将他绑在天枢峰。
凌云接过令牌,入手温热。他明白,这是对方在示好,也是一种投资。
“多谢峰主。”他拱手道。
“去吧。”星河道人闭上双眼,不再多言。
凌云收起令牌,转身离去,步伐沉稳。
看着他消失在殿外的背影,赵乾终于忍不住上前,低声道:“师尊,为何不……”
星河道人睁开眼,目光仿佛穿透殿顶,望向无尽苍穹,声音带着一丝缥缈与凝重:
“此子之剑,已触及‘规则’。其背后因果,非我等所能承载。强留,是祸非福。”
“况且…这潭死水,也是时候…需要一柄利剑,来搅动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