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备用会议室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粘稠的胶质。晏昙因的突然闯入,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秋菸冉精心维持的、如履薄冰的平衡。四目相对的瞬间,恐慌的电流窜遍她的全身,几乎要击穿她强装的镇定。必须立刻处理这个意外!必须在引来更大麻烦前,让他离开!
委婉劝离:无声的警报
电光石火间,秋菸冉压下几乎要破口而出的惊呼,脸上迅速堆起“冉阿姨”特有的、带着惊慌和关切的仓促表情。她朝晏昙因急促地、几乎是耳语般地摆手,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焦急:
“小伙子!快别在这儿待着了!赶紧走!” 她一边说,一边紧张地瞟向门口,仿佛在防备什么,“今晚有……有上面的大领导偷偷来检查工作!凶得很!专门抓加班偷懒、乱占地方的!你在这儿,万一被撞见,要倒大霉的!快,快去找个机房或者图书馆,那里安全!”
她刻意使用了底层员工之间流传的、对“上级突击检查”的畏惧口吻,试图用最朴素的“避祸”逻辑说服他。她的眼神充满恳求,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真正的恐惧,既是表演,也是内心真实的写照——他留在这里,对两人都是灾难!
晏昙因的固执:屏障内的世界
然而,晏昙因的反应却让秋菸冉的心沉入了谷底。他听了这话,只是微微愣了一下,随即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脸上甚至露出一丝宽和的、觉得对方有些大惊小怪的笑容。他抱着电脑和图纸,自顾自地走向远离门口的一个角落,那里有一张积满灰尘的边桌。
“没事的,冉阿姨,”他语气轻松,注意力似乎已经回到了怀中的技术难题上,一边放下东西,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领导检查他们的,我就在这个角落,安安静静算我的题,不开灯,不出声,碍不着谁。机房那边人来人往,太吵了。这里挺好,绝对安静。”
他熟练地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亮起的冷光映亮了他专注的侧脸,仿佛瞬间进入了一个只有代码和公式存在的纯粹世界。外界的“领导检查”、“潜在危险”,对他而言,似乎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噪音,根本无法穿透他围绕自身建立的那道无形的、专注于技术的屏障。他的善良和毫无心机,在此刻变成了最令人绝望的“固执”。
危险逼近:死神的脚步
秋菸冉的呼吸几乎停滞,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劝离失败了!这个技术天才,在他的领域里是俯瞰众生的神,在人情世故和危险感知上,却单纯得像一张白纸!
就在她心急如焚,试图寻找更强烈的措辞,甚至考虑是否要冒险透露部分真相来惊走他时——
“哒…哒…哒…”
清晰、沉稳、带着某种规律性巡视节奏的皮鞋脚步声,由远及近,正从走廊另一端传来!这脚步声,不同于普通员工的散漫,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警惕和压迫感!
是方既朔布下的便衣保安!他们开始例行巡视了!
脚步声没有丝毫犹豫,目标明确,正是朝着备用会议室1807这个方向而来!越来越近!甚至能听到轻微的、对讲机电流的“滋滋”杂音!
他们听到刚才的动静了?还是例行检查到了这里?
无论哪种可能,只要他们推开门——
千钧一发:凝固的瞬间
秋菸冉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
她下意识地蜷缩身体,将自己更深地藏进会议桌下的阴影里,连呼吸都彻底屏住,仿佛这样就能从世界上消失。
而角落里的晏昙因,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逐渐逼近的脚步声从技术世界中稍稍拉回了一丝注意力。他敲击键盘的手指停顿了一下,微微蹙起眉头,有些疑惑地抬起头,侧耳倾听了一秒,目光下意识地转向了紧闭的会议室门。那清澈的眼眸中,第一次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外界的困惑和细微的不安。他似乎终于意识到,这个他以为“绝对安静”的角落,可能并非那么与世隔绝。
脚步声,在门外停住了。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紧接着,是门把手被轻轻转动、金属部件摩擦发出的、细微却无比刺耳的——
“咔哒”声。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秋菸冉的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撕裂胸腔,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而晏昙因,则依然带着那丝未散的困惑,怔怔地望着那扇即将被开启的门。
门,就要开了。
(第86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