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那天早上，顾洲五点半就醒了。
其实闹钟定的是六点，但他看秦渊已经不在了，躺在床上翻了两个身就再也睡不着了，索性爬起来开始最后一遍检查行李。
客厅里传来轻微动静。
顾洲收拾好东西才下楼，看见秦渊已经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本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的旅游杂志，正慢悠悠地翻看着。
“你怎么起那么早？”顾洲凑过去。
秦渊抬眼看他：“你翻身的动静在楼下都能听得见。”
“我那是兴奋！”顾洲理直气壮，“我都好久没坐飞机出去玩了，而且这次还是别人包吃包住！”
他说这话时眼睛亮晶晶的，整个人洋溢着一种“终于熬出头了”的快乐。
秦渊看着他这副模样，嘴角微微弯了下，把杂志合上放到一旁。
“东西都带齐了？”
“齐了齐了，我检查三遍了。”顾洲拍了拍背包，忽然想到什么，“对了，你怎么办？咱们这次要坐飞机……”
“我自有办法。”秦渊站起身，“去洗漱，该出发了。”
陆明羽和吴大爷比约定时间提前十分钟到了栖园门口。
吴大爷还是背着那个从不离身的小布包，陆明羽拎着个公文包，看上去像是要去参加学术会议而不是处理灵异事件。
“早饭吃了没？”吴大爷笑眯眯地问，“没吃我这儿有包子。”
“吃了吃了。”顾洲拍了拍肚子，“秦大佬盯着我吃完的。”
陆明羽看了眼手表，“车差不多该到了。我同学安排的司机，直接送我们去机场。”
七点整，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准时停在栖园门口。
司机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话不多，帮他们把行李放好后便安静的开车。
机场永远是人潮涌动的地方。
顾洲跟在陆明羽身后办理托运、过安检，以前公司偶尔出差，坐的都是经济舱，挤在队伍里慢慢挪，现在走的是VIp通道，连排队都省了。
“你同学到底多有钱？”顾洲小声问陆明羽。
陆明羽推了推眼镜，“他家做房地产的，这次也是因为担心他妹妹受到影响，所以让我们尽快去看看……”
顾洲啧啧两声，“懂了，霸道总裁。”
候机室里，吴大爷找了个位置坐下打着盹儿。
秦渊则站在床边，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起起落落的飞机。
顾洲凑到秦渊身边，不过此时的秦渊是灵体状态，除了顾洲和吴大爷，连陆明羽都看不见他。
“你真要这样上去？”顾洲压低声音。
秦渊瞥他一眼，“不然？”
“我的意思是……”顾洲挠挠头，“头等舱其实挺大的，不行我跟你换着坐坐不行吗？”
“不喜欢。”秦渊言简意赅。
顾洲还想说什么，广播里开始通知登机。他只好把话咽回去，跟着队伍上了飞机。
头等舱的座位宽裕得让人不适应，系安全带时忍不住又往旁边看了眼，秦渊果然没坐下，而是径直穿过舱壁消失了。
飞机开始滑行、起飞。
等平稳飞行后，顾洲解开安全带，凑到舷窗边往外看。
云层在下方铺成厚厚的白色绒毯，阳光毫无遮挡地洒进来，刺地他眯起眼睛。
然后他就看见了秦渊。
那人居然真的站在机翼上。
准确来说，是站在机翼靠外侧的位置，身形挺拔，穿着一身西装，衣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目视前方，那副姿态不像站在时速八百公里的飞机上，倒像是站在自家后院看风景。
顾洲先是一愣，随即拼命咬住嘴唇才没笑出声。
他捂住嘴，肩膀抖得厉害，眼泪都快憋出来了。
陆明羽和吴大爷看着他，“咋了小顾，看见啥了乐成这样？”
顾洲指了指窗外，吴大爷一看也乐了，只有陆明羽什么也看不见，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们。
得亏普通人看不见灵体。顾洲心想，这要是能看见，明天新闻头条绝对要炸。
他摸出手机，打开拍照模式对准窗外。
镜头里的机翼上空空如也，只有金属表面反射着阳光。连拍了好几张，画面里始终只有云和机翼。
“啧。”顾洲悻悻地把手机揣回兜里，“果然拍不到。”
算了算了，这种名场面只能自己独享了。
他重新靠回椅背，但目光还是忍不住往窗外瞟。秦渊站得稳稳当当，偶尔还会侧头看一眼下方掠过的云海，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让顾洲又觉得有点想笑。
三个小时的飞行在顾洲反复憋笑和偷看中过去，没想到这趟旅程的开端还真是够离谱的。
飞机降落后，秦渊终于从机翼上下来，回到顾洲身边。
“站累了没？”顾洲凑过去小声问。
秦渊淡淡地看他一眼，“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挺享受的。”顾洲笑嘻嘻地说，“高空风景好吧？”
“尚可。”秦渊顿了顿，“比机舱内舒服。”
顾洲又乐了。
这人宁愿站在外面吹三个小时风，也不愿意坐在密闭空间里，是有多讨厌闷罐子。
出了机场后，秦渊才穿过暗处显出形体，陆明羽这才再次看见秦渊。
这头也有另一辆商务车来接，这次的车更高级，真皮座椅，车内还有淡淡的香氛味。
顾洲坐进去时忍不住摸了摸，小声嘀咕，“这得多少钱一天？”
“反正不用我们出。”陆明羽坐进副驾驶，对司机说了酒店名字。
车子驶上高速，蜃楼市的轮廓渐渐清晰。
和云都那种老牌大都市不同，蜃楼市更现代化，高楼玻璃幕墙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街道宽阔整洁。
酒店位于市中心偏南的位置，紧挨着一个人工湖。
车刚停稳，门童就上前拉开车门。
顾洲钻出车子，抬头看了眼酒店大楼，三十多层，通体玻璃外墙，气派的让他有点心虚。
“陆医生，咱们以后就专接这种活行不行？”他半开玩笑地说，“吃住全包，五星级待遇，这哪是出差，这是度假啊。”
陆明羽笑了笑，轻轻摇头，“这种委托可遇不可求。估计大部分时候，我们能有个干净安全的住处就不错了。”
秦渊抬手捏了捏他的脸，“别做梦。”
顾洲拍开他的手，撇了撇嘴，“我就想想不行么？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吴大爷乐呵呵地接话，“小顾啊，你这叫刘姥姥进大观园，这点世面都没见过？”
“得，你们都嘲讽我吧。”顾洲拖着行李箱就往里走，“我不管，至少今天我要好好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