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他发出一声不像人声的咆哮,猛地将鼠标狠狠砸在桌面上,塑料外壳瞬间碎裂!他还不解气,一把扫落了桌上所有的书本、笔筒,东西噼里啪啦摔了一地!
“出来!你给我滚出来!”他红着眼睛,像一头被困的野兽,对着空荡荡的书房歇斯底里地怒吼,“有本事你出来!看我不弄死你!王八蛋!操你大爷!”
然而,房间里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和回音。那个捣蛋鬼早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只留下满室狼藉和那个刺眼的嘲讽笑脸。
愤怒过后,是铺天盖地的无力感和崩溃。
顾洲腿一软,沿着书桌滑坐到地上,坐在一堆散落的文件和文具中间。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不是害怕,而是纯粹被逼到绝境的委屈和绝望。
他做错了什么?他只是想好好活着,上个班,赚点钱,有个窝住而已!为什么偏偏是他要经历这些?被一个大佬鬼绑定也就算了,现在还要被一个小屁孩鬼欺负!
工作完了…明天怎么跟张经理交代?他甚至不敢想象后果。
持续的睡眠不足、精神折磨、加上此刻重大的打击,让顾洲的情绪彻底失控。他蜷缩在地上,把脸埋在膝盖里,像个小孩子一样呜呜地哭了起来,哭声里充满了无助和崩溃。
这种强烈到极致的负面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冲过血契的链接,毫无保留地冲击向了另一端的秦渊!
几乎是同时。
“嗡!”
客厅里的灯光剧烈地闪烁了一下,温度骤然降低!
一道玄色身影带着惊人的寒意和毫不掩饰的暴怒瞬间凝聚在书房门口!秦渊的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眼神里的冰冷几乎能冻裂灵魂,他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让空气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嗡鸣!
“吵死了!闭嘴!”他的声音如同冰刃,狠狠劈向蜷缩在地上的顾洲,“你想死吗?!”
若是平时,顾洲早就吓得魂飞魄散,跪地求饶了。
但此刻,极致的崩溃让他生出了一股破罐破摔的勇气。他抬起哭得通红的眼睛,看着门口那个如同煞神般的身影,不仅没停下,反而哭得更凶了,声音嘶哑,语无伦次:
“你杀了我吧…呜呜…反正我也不想活了…工作没了…天天被吓…还被这种东西欺负…呜呜…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干脆点弄死我算了…大家都清净…呜呜呜…”
他一边哭一边说,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样子狼狈又可怜。
秦渊的眉头死死拧紧,眼中的杀意翻腾。他极其厌恶这种软弱无能的哭嚎,更厌恶被这种低级的负面情绪强行灌入感知!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顾洲那份绝望、委屈、愤怒和不甘,像粘稠的污泥一样试图沾染他,让他烦躁得想毁灭一切!
尤其是那个不断叫嚣着弄死我的念头,通过契约反复冲击着他,更是让他怒不可遏!
“你以为我不敢?”秦渊一步踏入书房,冰冷的气息瞬间笼罩了顾洲,修长苍白的手指微微抬起,指尖萦绕起危险的黑色雾气。
顾洲吓得闭上了眼,身体本能地瑟缩了一下,但哭声却没停,反而带上了一种认命般的绝望:“…动手啊…反正…我也受够了…”
就在那黑色雾气即将触及顾洲的刹那,秦渊的动作却猛地顿住了。
通过血契,他能感觉到,顾洲这份求死的念头并非作假,是真的被逼到了极限。如果这个蝼蚁真的精神崩溃或者死了…
那通过血契反噬回来的麻烦,以及后续可能引来的一系列窥探…会更让他不得安宁!
为了一个捣乱的低级灵体,惹上这么大的后续麻烦,简直愚蠢至极!
秦渊的脸色变幻莫测,最终,那浓烈的杀意被一种更加深沉的、极其不耐烦的烦躁和糟心所取代。他极其嫌恶地收回了手,周身的恐怖气息也稍微收敛了一些,但语气依旧冰冷恶劣:
“废物!就因为这点小事便要死要活?”
顾洲抽噎着,指着电脑屏幕上那个刺眼的红色笑脸,声音发抖:“…我…我明天就要交的工作…没了…全没了…它删掉的…我熬了通宵的…”
秦渊嫌恶地瞥了一眼屏幕上的字,眼神里的鄙夷更深了:“蝼蚁的营生,无聊至极。”
话虽如此,但他似乎终于明白了顾洲情绪崩溃的具体原因,不仅仅是被骚扰,而是切实的利益受到了损害,并且影响到了那脆弱的活着的状态。
而维持这个蝼蚁活着且相对正常,目前符合他不想惹更多麻烦的利益。
秦渊极其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像是踩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他冷冷地扫视了一圈狼藉的书房,目光仿佛能穿透墙壁,捕捉到那个躲在某处、因为他的出现而吓得瑟瑟发抖的捣蛋灵体。
“…吵得我不得清净。”他最终冰冷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含着冰碴,极其不情愿,“那只扰人的虫豸,我会让它安分。”
顾洲的哭声猛地停住了,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秦渊。
他…他答应了?虽然态度恶劣得像是在说要去清理垃圾?
“但是。”秦渊的声音陡然变得更加危险,他俯视着顾洲,眼神锐利如刀,“记住,这只是为了让我耳根清净。并非为你。”
“若你再让这些蝼蚁般的琐事,用你那恶心的情绪来打扰我…”他顿了顿,威胁意味十足,“后果自负。”
说完,他没再看顾洲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嫌烦。玄色衣袖一拂,身影便如同融入阴影般,瞬间消失在了书房门口。
顾洲独自坐在一堆狼藉中,脸上还挂着泪痕,心情复杂得难以形容。
劫后余生?有点。
庆幸?也有点。
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憋屈和荒谬感。
他居然真的靠撒泼打滚、哭诉崩溃…换来了一位鬼王的出手?
虽然对方明确表示只是为了自己清净,并且附带了死亡威胁。
但无论如何…那个该死的捣蛋鬼,好像终于有人…有鬼治了?
顾洲看着书房门口,吸了吸鼻子,哑着嗓子,对着空荡荡的方向,极其小声地、没什么底气地嘟囔了一句:
“…谢…谢了啊…”
空气中没有任何回应。
只有电脑屏幕上那个红色的“大傻瓜略略略”依旧刺眼地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