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起身,没有惊动似乎陷入某种不安梦境的白薇,走到对面轻轻推醒了眼镜,又示意了一下小刀和隔壁的胖子。几人很快聚到了营房相对僻静的角落,这里堆放着一些尚未拆封的物资箱,能提供一定的遮蔽和隔音。
“老板,啥事?是不是那帮‘鬣狗’摸过来了?”胖子压低声音,睡意全无。
林蔷摇摇头,目光扫过队友们,最后落在眼镜身上:“眼镜,把刚才的分析,再详细说一遍,包括你的推测。”
眼镜快速而清晰地复述了净光石上的发现,以及他对矿坑内“源头”状态濒临崩溃的推测。
“和白薇的基因同源?!”胖子倒吸一口凉气,看向旁边被小刀轻声唤醒、此刻脸色苍白的白薇。
白薇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角,声音微颤:“真的……和我有关?那里……有我的……同类?”
“不一定是同类,”林蔷按住她微微发抖的手,语气尽量平稳,“但肯定和创造你的‘生命摇篮-伊甸分支’计划有直接关联。可能是另一个实验体,也可能是计划遗留的某种核心设施或数据载体。它现在状态很糟,正在发出求救信号——就是我刚才听到的那个精神低语。”
小刀的指刃在阴影中闪过一丝寒光:“去救?”
“没那么简单。”林蔷摇头,“第一,我们不确定那到底是什么,有多危险。第二,周凛明确禁止我们擅自靠近。第三,‘荒野鬣狗’也在那边,目的不明。”她看向眼镜,“能分析出那低语的具体内容或者情绪指向吗?”
眼镜摇头:“医疗站的远程分析能力有限,只能捕捉到模糊的情绪频谱:痛苦、混乱、强烈的渴望,尤其是对‘纯净能量’或‘稳定存在’的渴望。这与净光石的特性和它濒临崩溃的状态吻合。”
“它想要净光石?或者……像白薇这样的,拥有纯净生命能量的存在?”胖子猜测。
“有可能。”林蔷沉吟,“但更可能的是,它需要任何能够帮助它稳定、遏制崩坏的东西。净光石只是其中之一。”
白薇忽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她摊开手掌,一小团柔和而凝实的乳白色治愈光芒在她掌心缓缓旋转:“如果……如果它需要的是这个呢?我的异能,好像对那块石头反应特别强。如果它真的和‘伊甸分支’有关,那我的能量,是不是最能帮助它?”
“太危险了!”胖子立刻反对,“谁知道那是个什么玩意儿?万一它不怀好意,把你吸干了怎么办?”
“胖子说得对。”眼镜也推了推眼镜,冷静分析,“未知存在,状态不稳定且充满痛苦混乱,其行为无法预测。贸然接触,尤其是白薇这样可能与其同源的存在,风险极高。”
小刀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调整了一下站姿,更加靠近白薇,意思不言而喻。
林蔷看着白薇眼中那混合着恐惧、担忧和一丝决然的光芒,心中明白,这件事对白薇的意义非同一般。这可能是她追寻自己来历、甚至找到“家人”的唯一线索。
“我们不能不管。”林蔷最终缓缓说道,目光变得锐利,“但也不能硬来。周凛那边是个大问题。”
“老板,你有主意了?”胖子眼睛一亮。
林蔷脑中飞速盘算着各种可能性,周凛的性格、焚炎小队的职责、矿坑的距离、可能的借口……一个大胆而冒险的计划渐渐成形。
“我们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让周凛无法坚决反对,甚至可能同意的理由,去‘合理’地靠近矿坑进行侦察。”林蔷低声道,“白薇的感应和净光石的线索,不能直接说。但我们可以从‘荒野鬣狗’和潜在威胁入手。”
她开始详细阐述自己的想法:“天亮后,我会去找周凛,提议对矿坑方向进行一次侦察。理由是:第一,‘荒野鬣狗’行为反常,交易净光石动机可疑,可能设伏或另有所图,威胁补给点侧翼安全;第二,净光石出现在此极不寻常,可能意味着矿坑内有特殊能量环境或未知风险,需要评估是否会对任务区造成影响;第三,我们可以主动提出承担侦察任务,展现合作态度,同时以我们对能量和环境感知敏锐为由,争取主导权。”
“周凛会同意吗?”眼镜表示怀疑,“他很警惕我们。”
“他可能会同意有限度的侦察。”林蔷分析道,“因为从军事角度看,放任不明势力在近距离活动而不侦查,是失职。我们主动提出,正好减轻他的压力。关键在于,我们要把这次侦察包装成‘排除威胁、收集情报’的常规军事行动,而不是‘探寻秘密’的个人冒险。而且,我们可以提议由我们的人为主进行侦察,他们派少量人员监督,这样既能满足他的控制欲,也能给我们一定的操作空间。”
“如果侦察过程中,我们真的发现了与白薇相关的迹象,或者那个‘源头’……”胖子问。
“见机行事。”林蔷眼神坚定,“首要原则是安全,其次是获取信息。如果有机会在不暴露我们真实目的和过多秘密的情况下,尝试接触或帮助那个‘源头’,我们可以考虑。但一旦情况失控,或者周凛的人阻止,立刻撤退。我们的根基还在补给点,不能因小失大。”
她看向白薇:“白薇,这次侦察你可以去,但你必须答应我,除非万不得已,或者我明确同意,绝对不能主动暴露你的治愈异能,更不能尝试与可能存在的‘源头’进行深度能量接触。你的安全是第一位的。”
白薇咬着嘴唇,用力点头:“我明白,蔷姐。我会小心的。”
“小刀,你负责全程保护白薇。眼镜,你携带最灵敏的探测设备,重点搜集能量频谱和生命编码残留信息。胖子,你负责策应和支援,注意观察‘荒野鬣狗’的踪迹。”林蔷快速分派任务,“我会全程主导和周凛以及焚炎队员的沟通。”
“老板,如果周凛坚持要派他们的人主导侦察呢?”眼镜问出关键。
“那我们就争取跟随,作为‘顾问’或‘支援’。”林蔷早有准备,“无论如何,我们要进入那个区域,亲眼看看。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机会。”
计划已定,众人再无睡意,各自开始悄无声息地准备。检查装备,调试仪器,准备说辞。
林蔷重新躺回床铺,却再也无法入眠。她看着营房低矮的天花板,手腕上的银色纹身传来星纹棍稳定而温暖的共鸣,仿佛在给予她支持。
窗外的天色,正一点点由墨黑转向深蓝。
黎明将至。
而矿坑深处那痛苦的低语,似乎也随着夜晚的流逝而暂时隐去,只留下沉重的悬念和即将到来的未知。
林蔷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生命摇篮”的秘密,“伊甸分支”的线索,白薇的身世,还有那个在黑暗中痛苦呼唤的未知存在……
这一切,都指向那个如同巨兽之口的废弃矿坑。
天亮之后,咸鱼杂货铺,将要去探一探这龙潭虎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