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烬带着那包价值一颗S级晶核的薯片走了，留下集市上一地炸裂的眼球和沸反盈天的议论。
“咸鱼杂货铺”的摊位前，气氛却诡异地平静。胖子一边笨拙地擦拭着本就不染尘埃的车身，一边偷偷用眼角瞟他的老板。眼镜的指尖在平板电脑上快敲出残影，嘴里念念有词，大概率是在重建刚才那笔交易的数学模型，试图找出一个合乎逻辑的解释，但显然，他的cpU快要过载了。
而事件的核心人物林蔷，正背靠着冰冷的金属车门，指尖夹着那颗流光溢彩的S级晶核，对着灰蒙蒙的天空细细打量。晶核内部仿佛蕴藏着一条微型的星河，能量温和却磅礴地脉动着，与她那个隐藏的【无限进化空间】产生着奇妙的共鸣。空间传递来一股清晰的、近乎饕餮的渴望。
【血赚！简直血赚！一包成本价零点几个F级晶核的薯片，换来个能让我空间吃撑的大家伙！陆烬这人能处，有晶核他真给！下次他再来，是不是可以考虑把临期的那批泡面打个折……算了，还是原价吧，良心会痛（如果还有的话）。】
她内心的小人已经在欢呼雀跃，跳起了草裙舞，但脸上依旧是一副“基操勿六”的淡然，甚至还带着点“今天太阳好大，好想回去躺着”的慵懒。
“老……老板，”胖子最终还是没忍住，瓮声瓮气地凑过来，脸上写满了世界观被冲击后的迷茫，“那颗S级晶核，真的……就换包薯片？陆队长他……是不是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上次任务伤着了？”
眼镜终于从数据海中抬起头，推了推眼镜，冷静地反驳：“根据陆烬队长过往三百二十七次任务记录及战力评估报告，其脑部受损导致判断力严重下降的概率低于百分之零点零零四。更合理的推测是，该行为存在我们尚未知晓的深层动机，可能涉及情报传递、势力博弈，或者……”
“或者他就是突然馋零食了。”林蔷打断眼镜的深度分析，顺手将晶核揣进兜里（实则已投入空间，开始被缓慢吞噬吸收），动作自然得像放了一颗普通糖果，“高端客户的个性化需求，你懂不懂？我们要尊重客户的消费自由，哪怕这自由看起来有点……呃，别致。”
她拍了拍手，吸引了两人的注意：“行了，别围观了。胖子，精神点，看好摊子，我怀疑马上会有更多‘别致’的客户上门。眼镜，重新评估一下我们的商品定价策略，我觉得之前还是太保守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摊子前原本还在观望和咒骂“黑心奸商”的人群，开始出现了微妙的变化。能拿出一颗S级晶核换零食的狠人（或者说傻子）毕竟是极少数，但杂货铺里那些明码标价、散发着“正常世界”诱惑的商品，却是实实在在的。
第一个吃螃蟹的是个脸上带疤的壮汉，他犹豫了半天，最终咬着牙，掏出五颗还沾着点污秽的F级晶核，换了一瓶纯净水。他拧开盖子，没有立刻喝，而是先小心翼翼地闻了闻，脸上露出一种近乎虔诚的、怀念的表情，然后才仰头猛灌了一大口，长长地舒了口气，那表情，像是久旱的土地终于迎来了甘霖。
有了带头的，气氛立刻活跃起来。
“给我来一罐快乐水！”
“薯片！我要一包薯片！”
“那个……那个自热小火锅怎么卖？！”
交易变得络绎不绝。胖子负责维持秩序和搬运货物，忙得满头大汗，却乐呵呵的。眼镜则负责收钱（晶核）和记账，平板电脑上的数字不断跳动，他的嘴角也难得地向上弯了零点几个像素点，显然对不断增长的营业额感到满意。
林蔷依旧靠在车边，看似在摸鱼，实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她看着那些人在拿到商品瞬间脸上绽放出的、短暂却真实的光彩，内心那点几乎要被末世磨平的、属于文明社会的柔软角落，似乎被轻轻触动了一下。
【啧，看来除了换宝贝，偶尔当个散播微小快乐的圣诞老人（收费版）也不错？】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被摊位角落一个瘦小的身影吸引住了。
那是个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头发枯黄，像一丛乱草，小脸脏得看不出原本肤色，只有一双眼睛，大而黑，像受惊的小鹿，却又带着一种在末世挣扎求生磨砺出的野性和警惕。她身上穿着不合身的、打满补丁的旧衣服，赤着脚，躲在人群的阴影里，死死地盯着货架上那一排五颜六色的棒棒糖。
林蔷认识那种眼神。那不是单纯的渴望，是饥饿，是生存本能对高热量糖分的直接觊觎。
小女孩观察了很久，像一只耐心的、等待时机的幼兽。她看着忙碌的胖子和眼镜，看着来来往往的顾客，最终，她的目光锁定在了一袋面包。
就在一个顾客挡住胖子视线的瞬间，小女孩动了！她瘦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像一道影子般窜出，脏兮兮的小手精准地抓向那袋面包。
她的动作快，但有人更快。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的刹那，一只骨节分明、干净指甲修剪整齐的手，轻轻按在了那袋面包上。
小女孩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惊恐地抬头，对上了林蔷那双似笑非笑、带着点玩味的眼睛。
“小妹妹，”林蔷的声音不高，带着点懒洋洋的调子，却让小女孩浑身一僵，“不问自取，谓之偷。在我这儿，偷东西的代价，可是很高的哦。”
胖子和眼镜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围了过来。胖子眉头一皱，显得更有压迫感。眼镜则已经开始快速扫描小女孩，似乎在评估其威胁等级和潜在价值。
小女孩吓得后退一步，双手紧紧攥着衣角，身体微微发抖，大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却倔强地没有掉下来，只是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小声辩解：“我……我没偷……我就是……看看……”
“看看？”林蔷挑眉，拿起那袋被“觊觎”的面包，在手里抛了抛，“这袋面包都快被你看出洞了。”她凑近了些，无视小女孩身上的异味，压低声音，像在分享什么秘密，“告诉你个秘密，姐姐我以前是干销售的，你这点小演技，骗骗普通人还行，骗我？火候还差点。”
小女孩的眼泪瞬间憋了回去，眼神里的惊恐被一丝错愕和不服气取代。
林蔷笑了，不再逗她。她转身从货架上取下一根硕大的、彩虹螺旋纹的棒棒糖，糖纸在昏暗光线下折射出诱人的光彩。
“不过嘛，”她晃了晃棒棒糖，声音带着蛊惑，“姐姐我今天心情好。看你骨骼清奇，是块干大事的料……跟我混怎么样？包吃包住，工作内容简单，主要负责……嗯，卖萌和试吃新零食？当然，偶尔可能需要跑跑腿，打打杂。”
她将棒棒糖递到小女孩面前：“喏，见面礼。”
小女孩看看那根梦幻般的棒棒糖，又看看林蔷，大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挣扎。食物的诱惑是巨大的，但末世的经历告诉她，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我……我没有晶核……”她小声说。
“不要你晶核，”林蔷笑得像只拐卖小红帽的狼外婆，“用你自己抵债。怎么样？这笔买卖，你稳赚不赔。”
小女孩盯着棒棒糖，喉咙剧烈地滚动了一下。那甜蜜的香气，是她记忆中早已模糊的味道。她又偷偷瞄了一眼林蔷，这个女人虽然笑得有点“不怀好意”，但眼神里没有她常见的恶意和贪婪，只有一种……懒洋洋的，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中的平静。
最终，生存的本能和那根棒棒糖的强大诱惑压倒了一切。她猛地伸出手，一把抓过棒棒糖，紧紧抱在怀里，然后用力点了点头，用细若蚊蚋的声音说：
“好……我跟你走。”
林蔷满意地揉了揉她枯黄的头发（手感有点扎手）：“乖。以后就叫你小刀吧。看你刚才那出手的速度，像个使小刀的好苗子。”
名叫小刀的少女，嘴里含着甜得发腻的棒棒糖，懵懂地点了点头。她不知道这个决定会将她带向何方，但至少在这一刻，口腔里爆炸开的甜味，和这个奇怪女人手掌传来的、不算温暖却异常安稳的触感，让她冰冷了很久的心，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类似“希望”的东西。
而林蔷看着新到手的、潜力无限的“员工”，内心oS再次活跃起来：
【很好，团队+1。用一根棒棒糖换一个未来可能的神级敏捷系队友，这买卖，怎么看都是良心价！我果然是个经商天才！】
杂货铺的团队，在这一天，迎来了它的第四位成员。而集市上关于“黑心奸商”用薯片坑了陆烬队长S级晶核，又用棒棒糖“骗”走一个可怜小女孩的传说，也开始越传越离谱。
只是，没人注意到，在集市边缘的阴影里，离去的陆烬去而复返，他静静地看着杂货铺前发生的这一幕，冰冷的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他摊开手掌，里面安静地躺着一枚小小的、造型别致的羽毛状金属发夹，在末世前或许只是普通的饰品，此刻却显得异常精致。
他原本，是想用这个，换点别的东西。
但现在，好像没必要了。
他合拢手掌，转身，再次无声地消失在废墟的阴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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