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星海同程
第九章:星传万代
大雪覆盖了开普勒-452b的红土平原,生态城的屋顶积着一层白,像盖上了厚厚的棉被。王小星站在星际树前,看着孩子们在树下堆“星雪娃娃”——娃娃的身子是红土捏的,头是雪球,眼睛用两颗晶体碎块,脖子围着根脉网纤维编的围巾,远远望去,像个从星河里走出来的小使者。
“这是第一百个雪娃娃了。”光叶的女儿小星叶跑过来,手里举着块红土牌子,上面用星纹写着“星传万代”。小姑娘的额头上贴着片晶体,那是光叶给她的“传承片”,里面存着从王大哥时代到现在的所有故事。小星叶指着牌子上的字问:“爸爸,‘万代’是什么意思?是像星际树的叶子一样多吗?”
王小星蹲下身,指着星际树的年轮:“你看这圈纹,一圈是一年,多圈在一起,就是很久很久。万代,就是让这些故事像年轮一样,一圈圈长下去,让以后的人都能看到。”他从怀里掏出爷爷的窑火折子,递给小星叶,“这是太爷爷的宝贝,现在传给你,要记住,所有故事都是从一捧土、一窑火开始的。”
生态城的“传承馆”今天开馆。馆内最显眼的是“根脉墙”,墙上嵌着从地球、比邻星b、开普勒收集的“传承物”:王大哥的窑火折子(复制品)、第一块星纹砖残片、根脉网初代芯片、孩子们的第一幅跨星画、“三星砖”的模具……每件物品旁都有全息投影,循环播放它的故事。老木匠的孙子王木生正在调试投影,当他点到窑火折子时,王大哥的虚拟影像突然开口:“烧砖要用心,做人要踏实,这道理,到哪都不能忘。”
“传承馆里得有‘活故事’。”叶秋的孙女叶小秋说。她负责组织“口述史”采集,每天都有居民来录故事:老木匠讲他爷爷如何跟着王大哥学烧砖,晶体学家回忆第一次用晶体修复星纹砖的经历,开普勒的虚拟居民描述红土如何从沉默到“说话”……这些故事被存在特制的晶体里,嵌在“根脉墙”的缝隙中,触摸就能播放。
守山老人的影像被放在馆内的“初心角”。老人坐在虚拟藤椅上,手里捧着记忆罐,慢悠悠地说:“我这辈子没走远,就守着黑石山,看着砖变成星,看着星连成网。你们年轻人要走得远,但别忘了回头看看,根在哪,家就在哪。”影像旁放着老人百岁时种下的“纪念苗”,如今已长成小树,树叶一半翠绿,一半紫红,像在延续老人的守望。
林薇的晚年之作《星传万代》挂在传承馆的穹顶。这幅画用了她毕生所学,将地球的水墨、异星的晶体光绘、开普勒的红土颜料融为一体:画面底层是黑石山的窑厂,火光熊熊;中层是根脉网连接三颗星球,线条如银;顶层是无数个孩子的笑脸,从地球到比邻星b,再到开普勒,笑脸的轮廓渐渐重叠,化作一颗巨大的星。画的边缘,用三种文字写着同一句话:“故事会老,传承不老。”
“这画会‘生长’。”林薇的学生解释道。馆内的传感器会收集新的传承物信息,画的边缘会自动生成新的图案。最近添的是小星叶堆雪娃娃的场景,旁边还有王木生修复星纹砖的画面,“就像一棵活的树,每年都长出新枝。”
小星叶和王木生在传承馆里办了个“小传承者”展。他们收集了孩子们的“传承日记”:有孩子画下太爷爷讲的窑厂故事,有孩子用红土捏出“星际树的小时候”,有孩子在晶体片上刻下自己的愿望——“我要把星纹砖的故事讲给开普勒的新朋友听”。展台上,小星叶的“传承片”和王木生的修砖工具并排摆放,像在说“我们接棒了”。
冬至那天,传承馆举行“薪火仪式”。王小星将窑火折子正式传给小星叶,王木生接过老木匠的瓦刀,叶小秋捧着叶秋的《星语词典》,开普勒的虚拟居民代表则将红土振动图谱的母本交给下一代。孩子们手拉手围着“根脉墙”转圈,嘴里念着从各文明收集的“传承语”:地球的“薪火相传”,异星的“晶体不灭”,开普勒的“红土不息”。
仪式上,“根脉墙”突然发出蓝光,所有传承物的故事在墙面上流动,像一条时光河。王大哥的影像与小星叶的笑脸重叠,老木匠的瓦刀与王木生的修砖工具并置,守山老人的藤椅旁,小星叶堆的雪娃娃正对着镜头笑。光叶看着这一幕,眼眶湿了:“你看,他们都没走,都在故事里活着呢。”
夜幕降临时,生态城的居民们在星际树下放“传承灯”。灯是用红土陶做的,里面点着晶体烛,烛火透过陶壁,在雪地上投下星纹与汉字的影子。每个灯上都写着一个名字:王大哥、守山老人、赵磊、丫蛋、林薇、叶秋……还有无数个普通人的名字,他们的故事或许没被记录,但他们的努力,早已融进根脉网的线条里。
小星叶提着写有“王大哥”的灯,问王小星:“太爷爷能看到吗?”王小星指着天上最亮的星:“能,他就在那看着呢,看着我们把灯一盏盏传下去,照亮更多的路。”远处,传承馆的灯光与星光交织,《星传万代》的穹顶画在夜色中闪烁,像在为这传承的夜晚祝福。
雪还在下,红土平原被灯光染成温暖的橙。星际树的枝桠上,孩子们堆的雪娃娃戴着围巾,在风中轻轻摇晃,像在向星空招手。王小星知道,这不是结束,是又一个开始——就像窑火折子的火苗,从王大哥的手传到他的手,再传到小星叶的手,会一直传下去,传到很远很远的将来,传到无数个星球上,让每个听到故事的人都知道:曾经有群人,用一捧土、一窑火、一张网,把孤独的星,连成了温暖的家。
而那些故事,会像开普勒的红土,厚重无言;像比邻星的光,清澈明亮;像地球的窑火,温暖绵长,在星河间流传,直到万代之后,依旧有人会指着星空说:“看,那是我们的根,那是我们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