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星轨重连
第一章:旧物新生
丫蛋搬进赵磊租的小阁楼时,特意把那只布偶摆在了窗台,正对着老槐树的方向。阁楼不大,却被她收拾得井井有条:墙角堆着捡来的玻璃瓶,里面插着野菊花;书桌上铺着林薇送的素描纸,上面画满了奇奇怪怪的机械零件——那是她看赵磊修车时偷偷画的。
“这齿轮画反了。”赵磊叼着扳手走进来,指着画纸上的零件笑,“得这样,齿纹要错开才能咬合。”他拿起铅笔,在纸上画了个正确的齿轮,线条刚劲有力,像极了当年在观星台石缝里刻星轨的力道。
丫蛋凑过去看,眼睛亮晶晶的:“赵大哥,你以前是不是学过画画?”
“哪能啊。”赵磊挠挠头,把沾着机油的手在衣角上蹭了蹭,“就是修得多了,闭着眼都知道零件长啥样。”他顿了顿,从工具箱里翻出个旧齿轮,“给,拿着玩,比画的实在。”
丫蛋接过齿轮,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想起断云峰山洞里的青铜盒子。她把齿轮放在布偶旁边,像是给老朋友找了个伴。
叶秋每周都会来阁楼给丫蛋补课。他带来的课本里夹着些泛黄的纸页,是从《天文志》残片上拓下来的星图。“今天教你认北斗七星。”他铺开星图,指着最亮的那颗,“这颗叫天枢,是北斗的头,就像……王大哥,总在最前面领着我们。”
丫蛋的笔尖在纸上画着星轨,突然抬头问:“叶大哥,王大哥真的变成星星了吗?”
叶秋望着窗外的老槐树,阳光透过叶隙落在星图上,光斑跳动像极了观星台的红光。“嗯,”他轻声说,“他在天上看着我们,就像这颗天枢星,永远指着回家的路。”
林薇的画室成了丫蛋最爱的地方。她总在放学后跑过去,搬个小板凳坐在旁边,看林薇调颜料、画星空。“林姐姐,你画的光网为什么是青蓝色的?”她指着画布上的光晕问。
“因为那是希望的颜色啊。”林薇把画笔递给她,“你试试?”
丫蛋握着画笔,在画布角落画了个小小的陶罐,罐口飘着几缕青烟。“这是奶奶的药罐。”她说,“我记得里面煮的草药是苦的,但王大哥说,苦过了就甜了。”
林薇看着那个陶罐,突然想起石洼村的炊烟。她蘸了点金色颜料,在陶罐旁边画了朵向日葵:“你看,苦日子里也能长出甜的花。”
初夏的雨来得急,赵磊的修车行漏了雨,他踩着梯子修屋顶,丫蛋在下面递瓦片,两人配合得像模像样。“小心点!”丫蛋举着瓦片喊,“别跟上次似的摔下来!”
“你哥我结实着呢!”赵磊低头冲她笑,突然看到远处巷口站着个熟悉的身影——是守黑石山的那位老人,正望着他们手里的瓦片出神。
赵磊爬下梯子迎上去:“大爷,您怎么来了?”
老人从布包里掏出块巴掌大的石头,上面刻着模糊的星轨:“这是从观星台地基下挖出来的,看着像你们要找的东西。”他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复杂,“当年我爹就是守台的道士,他说星石认主,谁心里装着念想,谁就能看见光。”
丫蛋接过石头,指尖抚过刻痕,突然“呀”了一声:“这纹路和我布偶肚子里的纸条一样!”她拆开布偶的补丁,里面果然藏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的星轨和石头上的严丝合缝。
“是王大哥刻的!”赵磊的声音发颤,“他早就算到我们会找到丫蛋!”
叶秋和林薇赶到时,雨已经停了。夕阳透过云层照在石头上,星轨刻痕里渗出淡淡的红光,像极了黑石山山顶的星陨。“这不是普通的石头,”叶秋用放大镜仔细看,“里面有晶体,能折射光线——就像观星台的聚光装置。”
林薇突然想起素描本上的帐篷花纹:“我知道了!这些星轨是密码,把石头放在观星台的凹槽里,再用光线照着,就能……”
“就能打开时空之门?”丫蛋的眼睛瞪得溜圆。
老人摇了摇头:“门一直都在,就看心里的光够不够亮。”他指着天边的彩虹,“你看,雨过天晴才有虹,就像苦过了才有甜。”
那天晚上,他们把星石埋回了老槐树下,和那包黑石山的泥土埋在一起。丫蛋在石头上放了朵向日葵:“王大哥,我们找到回家的路了,就在心里。”
赵磊的修车行新添了块招牌,是他亲手焊的,上面刻着北斗七星。林薇的画室里多了幅新画,画的是四个孩子围着老槐树,头顶的星空正连成完整的星轨。叶秋把星图拓片整理成册子,扉页上写着:“有些光,会穿透时空。”
丫蛋的布偶被重新缝好,肚子里除了纸条,还多了片向日葵花瓣。她每天背着书包路过老槐树,都会停下来摸一摸树干上的“安”字,像是在跟老朋友打招呼。
秋末的一天,福利院的院长送来个包裹,说是在丫蛋以前的床铺下找到的。拆开一看,是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袖口绣着个小小的“王”字——是王大哥当年穿的那件。
丫蛋把粗布衣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布偶旁边。“天冷了,”她轻声说,“给你加件衣服。”
窗外的老槐树落下第一片黄叶,打着旋儿落在窗台上,像一封来自远方的信。叶秋、赵磊和林薇站在楼下,看着阁楼窗户透出的暖光,相视而笑。
星轨早已重连,那些散落的人,终在时光里找到了彼此。而那道青蓝色的光网,从未真正消失,只是化作了万家灯火,在每个平凡的夜晚,温柔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