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谏盯着那块刻满符文的石板,手指在凹槽边缘轻轻划过。
形状像短剑,和凤昭说的皇陵密室里的钥匙孔一模一样。
他没再问她细节,现在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龙骨脉动已经紊乱,再拖下去封印会自己崩开。
“准备好了吗?”他抬头看凤昭。
她点头,掌心燃起凤焰。火焰跳动,映在她眼里。
萧云谏退后半步,青霄剑出鞘三寸,寒山剑心运转,将感知顺着地脉往下探。百丈深处,那截龙骨正在微微震颤,像是被什么东西拉扯着。
不能再等了。
“现在。”他说。
凤昭把手按在石板上,凤焰顺着纹路蔓延。符文一寸寸亮起,泛着暗金色的光。石板发出低沉的响动,缓缓下沉,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台阶向下延伸,看不见底。
赤焰趴在边上,耳朵竖得笔直,喉咙里发出低哼。
萧云谏走在前面,脚步轻稳。台阶潮湿,空气中带着一股陈年的土腥味。越往下,温度越高。走到五十丈时,凤焰的光已经照不到尽头。
又往下三十步,眼前豁然开阔。
巨大的岩洞中,一截泛着金光的骨横贯其中,粗如房梁,表面布满细密的裂纹。那些裂缝里渗出微弱的光,像是血管在跳动。
这就是龙骨。
萧云谏走近,从怀里取出三根镇灵钉,插在骨体周围。钉子刚落地,地面就开始震动。龙骨的能量在反抗剥离。
“稳住它。”他对凤昭说。
她立刻抬手,凤焰化作一道火线,缠绕在龙骨表面。金光与火焰交织,震动慢慢平息。
萧云谏深吸一口气,双手结印,剑心之力顺着指尖流入镇灵钉。龙骨发出一声低鸣,像是某种远古生物的叹息。裂缝中的光逐渐收敛,整根骨头开始脱离岩层。
一刻钟后,龙骨完全松动。
他取出玉匣,小心翼翼将骨体放入。匣子合上的瞬间,四周的岩壁发出细微的咔咔声,像是失去了支撑。
“走。”
两人迅速返回地面。赤焰一直在洞口等着,看到他们出来,立刻蹭到凤昭脚边,尾巴快速摆动。
天已经快亮了。
城墙边,士兵们正在清理碎石。萧云谏没有停留,直接走向主墙基座。那里有个凹陷的阵眼,大小和玉匣刚好吻合。
“放进去。”凤昭说。
他把玉匣嵌入阵眼,双手按在两侧符文上。凤昭站在对面,双刀归鞘,掌心再次燃起凤焰。
火焰顺着她的手臂流入墙面,符文一道道亮起。整个过程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当最后一道纹路被点燃,整段城墙突然震了一下。淡金色的光从阵眼扩散,像水波一样蔓延出去。所过之处,破损的砖石自动修复,裂缝闭合,墙面上浮现出鳞片状的纹理。
防御阵法激活了。
萧云谏收回手,额头有冷汗滑下。强行牵引龙骨对剑心负担不小。
“成了?”凤昭问。
“暂时。”
他看向远处的荒原。风还在吹,但空气里的煞气明显减弱。至少短时间内,北境不会再出现大规模魔物暴动。
可就在这时,赤焰突然低吼起来。
萧云谏回头,看见一段刚修好的墙体表面,原本刻好的封印纹路正在一点点剥落。像是被什么腐蚀了。
他立刻过去查看。指尖碰到墙面,发现有一层极薄的雾气附着在上面。夜雾?不对。这种湿度不可能自然形成。
“赤焰,巡墙。”
小狼立刻窜出去,沿着高墙奔跑。萧云谏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观察其他段落的封印情况。
三分钟后,赤焰在东侧偏墙停下,前爪疯狂刨地。
萧云谏蹲下,掀开碎砖。下面压着一张黑色符纸,边缘已经开始融化,渗进地缝。符纸上画着扭曲的线条,中心有个血点正在缓慢跳动。
蚀灵咒。
他一剑斩下,青霄剑锋扫过符纸,黑烟腾起,随即消散。
“有人在墙里埋了这东西。”
凤昭赶过来,眉头紧皱:“什么时候放的?”
“不知道。但施工的人里肯定混进了内鬼。”
他站起身,环视四周。搬运工、守军、杂役……每个人看起来都正常,没人表现出异常。
可问题就在这里。太正常了。
正常人不会在这种时候还慢吞吞地搬石头。正常人也不会对赤焰的警告无动于衷。
子时快到了。
脑子里那道声音准时响起:**左巷第三户,影不随灯**。
萧云谏立刻转身,朝东侧民房区走去。
左巷第三户是个废弃的柴房,门半开着。门口挂着一盏油灯,灯光摇晃,但地上没有影子。
他停在门外,剑尖指向门缝。
里面传来沙沙声,像是粉末洒落的声音。
“谁在里面?”
没人回答。
他一脚踹开门。
一个穿着杂役服的男人正蹲在地上,手里抓着一把黑色粉末往墙缝里塞。听到动静,那人猛地抬头。脸是模糊的,五官像是被人用刀刮过一样。
萧云谏一剑刺出。
对方冷笑,身体化作黑烟钻入地缝。
凤昭这时也赶到了,双刀出鞘,日曜与月泠交叉封锁气机。赤焰从屋顶跃下,一口咬住残留的黑烟。
三人合力,将那团气息逼到角落。黑烟凝聚,形成一道虚影。
“教主说,龙骨已醒,血祭不远。”
话音落下,虚影炸开,化作飞灰。
萧云谏站在原地,手指握紧剑柄。
他知道这不是结束。这只是开始。
凤昭走过来,看了他一眼:“他们已经在城里了。”
“不止一个。”
“要不要清查所有人?”
“不行。真身藏在暗处,操控傀儡做事。我们抓不完。”
她沉默片刻:“那怎么办?”
“等。”
“等什么?”
“等下一个破绽。”
萧云谏抬头看向城墙。金光还在流转,防线暂时稳固。但他知道,这种平静撑不了多久。
赤焰趴回箭垛边,嘴里叼着那半截烧焦的符纸,耳朵不停抖动。
城外风沙渐起。
萧云谏袖中的听潮录微微发烫,像是在提醒什么。
他没打开。
明天子时,自会见分晓。
凤昭把那块石板贴身收好,指腹在凹槽边缘摩挲了一下。
她没说话,但眼神变了。
有些事,她必须自己查。
萧云谏站在城墙最高处,看着远方地平线。
天快黑了。
第一缕夜雾爬上墙角,碰到封印纹路时,竟微微扭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