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慧宫辉煌的灯火在他们身后逐渐暗淡,通往学者住宅区的林荫道被月色笼罩,显得静谧而清冷。
赞迪克紧紧挨着海莉薇,夜风吹起他额前几缕不听话的碎发,拂过海莉薇的脸颊,带着他身上特有的雪松冷香。
“学姐,”他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特伦索菲教授那个水培项目……听起来足够‘安全’和‘平庸’。简直是完美的掩护外壳。”
“嗯。”海莉薇简单应了一声,算是认同,“它的‘平庸’是最大的优势。数据处理量低,周期可控,变量简单。可以在维持项目进度的同时,将主要算力资源分配到……更核心的研究上。”
她没有明说,但两人心照不宣——深渊的秘密,紫色菌株的异变,母亲的恢复,都需要巨量的、不受干扰的计算和实验。
赞迪克低笑,笑声在夜色中荡开小小的涟漪:“所以,学姐答应她,不仅仅是为了安抚一个‘混子教授’,更是为了创造一个……明面上的‘安全屋’?”
他侧头看她,红瞳在阴影中闪烁着危险而兴奋的光芒,“利用特伦索菲教授的热情和她的项目经费,给我们真正的研究打掩护?学姐,你这操作……真是越来越有我的风范了。”
海莉薇没有反驳,只是平静地陈述事实:“资源的优化配置是基本逻辑。特伦索菲教授需要成果,我们需要一个合乎规则的挡箭牌。双赢。”
“双赢?”赞迪克品味着这个词,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我喜欢这个说法。那么,为了庆祝这场‘双赢’合作的开始,以及我们刚刚成功演出的……”他顿了顿,红瞳中闪着兴味十足的光芒,“是不是该有点实质性的……”
他话未说完,海莉薇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他们已经走到了通往海莉薇住处的小路岔口,这里更加僻静,茂密的树冠几乎完全遮蔽了月光,只在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破碎的光影。
在这片浓稠的阴影里,海莉薇倏然转身。
她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指尖带着微凉的夜露气息,轻轻抚上赞迪克此刻在阴影中依旧隐约泛着薄红的耳廓。
然后,在赞迪克微愕的目光中,她微微踮起脚尖,准确地捕获了他的唇瓣。
赞迪克几乎是本能地收紧手臂,将她更深地嵌入自己怀中,反客为主地加深了这个吻。
他贪婪地攫取着她唇齿间的气息和那份独特的、令他着迷的冷静中的热度。
月光吝啬地透过叶隙,在他们交叠的身影上跳跃,勾勒出模糊的轮廓。周围寂静无声,只有夜风吹过树叶的沙沙轻响,以及彼此纠缠的、逐渐变得沉重而灼热的呼吸声。
漫长的亲吻结束时,两人都微微喘息。赞迪克双眼紧紧锁着她被吻得湿润红肿的唇瓣,眼底翻滚着未褪的情欲和浓烈的占有欲。
“学姐……”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情动后的磁性,“似乎越来越擅长突然袭击了。”
每次主动亲吻都能打他个措手不及。
就在这时——
“嘶……”
一声极力压抑的、倒抽冷气的声音,从前方不远处的树影后传来。
紧接着是一阵细微的、手忙脚乱的、试图藏匿却弄巧成拙的窸窣声——像是有人绊倒了石子,又慌忙扶住树干。
海莉薇和赞迪克的动作同时顿住。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特伦索菲教授那色彩明艳的礼服裙角一闪而过,随即是她那张因震惊、恐惧和某种“果然如此”的悲愤而扭曲的脸庞,在破碎的月光下显得格外苍白。
她大概是担心海莉薇的“处境”,又或者是忘了交代什么项目细节,竟然偷偷折返,想远远确认情况!结果……就撞见了这足以颠覆她三观的一幕!
她看到了什么?
那个被她视为“危险胁迫者”的红瞳疯子,此刻正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态,将海莉薇紧紧禁锢在怀里!而海莉薇……她非但没有抗拒,反而……仰着头在回应!甚至还把手搭在他背上?!
这根本不是胁迫!这……这分明是……?!
巨大的认知冲击让特伦索菲教授如同被雷劈中,僵在原地,连逃跑都忘了。
赞迪克看着特伦索菲教授那副惊骇欲绝、仿佛看到世界末日的表情,红瞳中的情欲瞬间被一种更加强烈且恶劣的兴奋取代。
他不仅没有松开海莉薇,反而更加用力地收紧手臂,甚至故意低下头,用鼻尖亲昵地蹭了蹭海莉薇的额角,然后才慢悠悠地、带着一种炫耀领地般的慵懒笑意,看向呆若木鸡的特伦索菲教授。
“晚上好,教授。”他的声音带着餍足后的沙哑,充满了戏谑,“这么晚了……还在关心您的‘项目合作者’吗?”
他的重音狠狠地砸在“项目合作者”几个字上。
特伦索菲教授:“!!!”
她像是终于被这句话惊醒,发出一声短促的、意义不明的惊叫,猛地转身,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跌跌撞撞地冲进了黑暗里。
赞迪克看着那狼狈逃窜的背影,再也忍不住,爆发出了一阵低沉而畅快的大笑,笑声在寂静的林荫道上回荡,惊飞了树梢的夜鸟。
海莉薇默默地从他怀里退开一步,整理了一下被揉皱的礼服,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表情,只是借着阴影的遮掩,她抬手,用指腹轻轻擦过自己微肿的下唇。
“看来,”她淡淡开口,“特伦索菲教授的噩梦……可能要升级为连续剧了。”
她原本还自以为是找了个隐蔽安全的地方,谁能想到特伦索菲教授会跟上来呢。
赞迪克的笑声渐渐消停。
他自然地再次牵起海莉薇的手,指腹习惯性地摩挲着她掌心细腻的皮肤,带着不容拒绝的亲昵,领着她向那幢熟悉的学者住宅走去。
“学姐的‘突然袭击’杀伤力太大……”他慵懒的声音里还残留着未散的满足和一丝戏谑,“我觉得我和特伦索菲教授一样,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好好恢复一下理智。”他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海莉薇被他吻得嫣红的唇瓣。
海莉薇瞥了他一眼,懒得拆穿他这副“受害者”模样下的得寸进尺。
两人很快走到了住宅门口。屋内亮着温暖的灯光,隔着门扉隐约能想象小梅里坐在客厅沙发等待的样子。
赞迪克低下头,红瞳在昏暗中灼灼发亮,声音压得极低,带着诱哄般的磁性:
“不请我进去‘恢复’一下吗,学姐?外面太冷了。”他刻意拉长了“恢复”两个字,暗示性十足。
海莉薇推了推眼镜,丝毫不慌:“梅里女士还在等我汇报毕业典礼及后续项目启动情况。”
“汇报?”赞迪克挑眉,嘴角勾起一个邪气的弧度,“需要这么久吗?我可以……安静地等。”
他微微歪头,毛茸茸的蓝发蹭过海莉薇的额角,带着撒娇般的亲昵,红瞳却闪烁着狡黠的光,“就在你的房间里等。”
“或者……”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近乎耳语的、令人心头发痒的诱惑,“我们也可以……一起汇报?让梅里教授看看我们‘深入合作’的成果?”
海莉薇不为所动,甚至说得上是不留情面:“你的存在本身,就会显着增加汇报时长和复杂性。”
“啧,学姐好无情。”他故作委屈地抱怨,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刚刚才热情回应了我,转眼就要把我关在门外……这温差,真让人心寒。”
海莉薇感受到他身体传递来的热度,以及那毫不掩饰的、想要登堂入室的意图。她翻了个白眼,声音依旧平稳:“医生说了,梅里女士需要稳定的环境和充足的休息。”
赞迪克低下头,鼻尖轻轻蹭过她的颈窝,“那我保证……我会很安静,非常安静。就像不存在一样。”
他的唇若有似无地擦过她颈侧的皮肤。
就在海莉薇准备再次推开这颗得寸进尺的脑袋时,屋内传来一声清晰的、带着孩童稚气却极具穿透力的轻咳。
“咳嗯!”
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无形的指令,瞬间打破了门外旖旎又胶着的气氛。
赞迪克的动作猛地顿住,眼底的慵懒和戏谑瞬间收敛,换上了一层堪称完美的、带着“恭敬”和“乖巧”的面具。
海莉薇也顺势推开了他,整理了一下被蹭乱的衣襟。
沉重的门锁从内部“咔哒”一声开启。
门被拉开一条缝,暖黄色的灯光流淌出来。
小梅里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穿着一身明显是旧衣改小的睡衣,手里还捧着一本与她体型极不相称的厚重大部头书籍,封皮上的镀金标题在灯光下闪闪发亮——《提瓦特古代菌类共生图谱研究(卷七)》。
她的小脸板着,眉头习惯性地微蹙,清澈的大眼睛锐利如刀,精准地扫过门外姿势暧昧的两人,尤其是在赞迪克那只还未来得及从海莉薇手腕上完全收回的手上停留了一瞬。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
她的视线随即转向赞迪克,眼神更加冰冷了几分,带着一种“怎么又是你”的了然和淡淡的嫌弃:“赞迪克同学。时间不早了,你的宿舍在妙论派生活区c栋,步行距离约为20分钟。建议你立刻启程,以免错过宿舍楼门禁时间。”
赞迪克脸上那副“恭敬乖巧”的表情纹丝不动,甚至嘴角还扬起一个堪称温良无害的弧度:“您说的是,梅里教授。我正准备告辞。”
他极其绅士地微微躬身行礼,动作流畅优雅,仿佛刚才那个试图强行蹭进屋的家伙是另一个人。
“晚安,教授。”他又转向海莉薇,红瞳在灯光下闪烁着只有她能懂的、毫不收敛的灼热光芒,“晚安,学姐。祝你今晚……有个好梦。”
他的话语听似平常,但在海莉薇听来,那“好梦”二字却像是某种带着暗示的、充满暧昧气息的邀约。
小梅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似乎对他的“乖巧”完全免疫。
赞迪克转身,迈着从容的步伐走下门口的台阶,身影很快融入林荫道的阴影中。
海莉薇松了口气,正要进门——
“等等。”
赞迪克的声音再次从阴影中传来,带着慵懒的笑意,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门口的两人都听清。
海莉薇和小梅里同时顿住脚步,看向他。
只见赞迪克在几步开外停下,正微微歪着头,嘴角勾起一个绝对算不上良善的、带着十足危险和诱惑的弧度。
“学姐,”他慢悠悠地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到两人耳中,“汇报总有结束的时候。”
他的目光扫过小梅里警惕的小脸,最后定格在海莉薇身上,红瞳深处跳跃着顽劣而势在必得的光芒。
“我这个人,最有耐心了。”
“等你。”“等夜深人静……”“等梅里教授……睡着了……”
他刻意放慢了语速,每一个停顿都像是在敲打心跳的节拍。
“我,”他最后清晰地吐出宣告,“偷偷溜进来。”
赞迪克留下那番石破天惊的“夜袭”宣言后,带着一声低沉而愉悦的轻笑,身影彻底消失在道路尽头的黑暗里。
留下门口气氛凝固的一大一小。
海莉薇:“……”她默默关上门,落下锁栓,动作一丝不苟。
小梅里抱着厚重的大部头,小脸紧绷,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她仰头看着女儿,清澈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对赞迪克厚脸皮的震惊,以及一种“家门不幸、引狼入室”的沉重无力感。
“……关门!”她用尽全身力气维持着教授的威严,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反锁!窗户也给我锁死!”
海莉薇依言照做,仔细检查了门窗的每一道锁扣,确保万无一失。
她看着母亲小小的、气鼓鼓的背影抱着书走向客厅角落的沙发椅,再想想赞迪克刻意留下的“夜袭”宣言,平静无波的眼眸深处,一丝极其细微的、无可奈何却又隐约透着纵容的波澜,悄然荡开。
看来,今晚注定不会是个平静的夜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