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亮,书房的门从里面被打开。
司马烬走了出来。
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头发也重新束好。他的脸色很白,嘴唇没有血色,眼眶通红,显示着他一夜未眠。但他的眼神,却已经没有了昨夜的崩溃,只剩下一种沉淀下来的,坚硬的东西。
苏青檀和王大锤就守在门外,他们也一夜没睡。
“你醒了。”苏青檀看着他,声音有些干涩。
王大锤则上前一步,担忧地打量着他:“先生,你……没事吧?”
“我没事。”司马烬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有些不正常,“都进来吧,我有话说。”
三人回到正厅。
司马烬没有坐下,他站在桌前,看着面前的两个盟友。
“昨晚,我见到了我母亲。”他开口,第一句话就让苏青檀和王大锤都愣住了。
他们从未听司马烬提过家人。
司马烬没有理会他们的惊愕,继续说了下去,他将自己如何冒险用发簪为媒介,在阎罗殿中召出母亲残魂的经过,简略地说了一遍。
“我娘的魂魄已经残缺,记忆混乱,但在消散前,她留下了几句话。”
司马烬的目光扫过两人,一字一顿地说道:“第一,楚家灭门案,主谋不是二皇子。”
王大锤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苏青檀的身体则猛地一震,她锐利的目光紧紧锁住司马烬。
“第二,”司马烬继续说道,“她说,‘小心他,他不是他’。她说,有一个人,在一直看着我们。”
“他不是他?”王大锤挠了挠头,完全无法理解这句话的含义,“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二皇子是别人假扮的?”
苏青檀却没有纠结于此,她敏锐地抓住了更深层的含义,脸色变得和司马烬一样苍白。
“我们一直以为,我们是在和二皇子这只猛虎斗法。现在看来,或许二皇子自己,也只是别人放在棋盘上的一枚棋子。”她的声音发紧,“我们一直盯着台上的傀儡,却没发现,真正的提线人,就躲在暗处,欣赏着我们的挣扎。那个灰衣人,他效忠的,可能根本就不是二皇子。”
这个推论让王大锤也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他们费尽心机,自以为扳倒了敌人的一员大将,沾沾自喜,结果到头来,只是帮那个真正的敌人,清理掉了一个或许已经失去利用价值的棋子。
谁是黄雀?
“第三,”司马烬的声音将他们从这可怕的猜想中拉了回来,“我娘让我去找一个叫‘守陵人’的人。她说,那个人知道一切。”
守陵人。
又是一个全新的,毫无头绪的线索。
正厅里陷入了一片压抑的沉默。新的敌人,新的谜团,像一座大山,压在了所有人的心头。
而苏青檀的命,只剩下五天。
“‘守陵人’和鬼手张想要的‘九转还魂草’,这两条线索,都指向了同一个地方。”司马烬打破了沉默,他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皇宫。”
他看着苏青檀,做出了决断。
“我们兵分两路。”
“苏青檀,从现在起,动用你闻风阁所有的力量,不惜一切代价,去查‘守陵人’。我要知道关于这个名字的一切,无论是官方的记载,还是宫闱的野史,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好。”苏青檀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这是她的长处,也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事。
司马烬的目光转向了另一边,语气变得决绝。
“至于‘九转还魂草’……”他停顿了一下,“我亲自去拿。”
“先生不可!”王大锤立刻出声反对,“鬼手张那老东西明显没安好心,御药房守卫森严,比内库只强不弱,这就是个火坑,你不能自己往里跳啊!”
“我必须去。”司马烬的回答很简单。
他不能看着苏青檀死。明知是火坑,他也必须跳下去,为她搏那万分之一的生机。
“要去也是我去!”王大锤急了,他一拍胸脯,把胸口的肌肉拍得砰砰响,“先生你是做大事的人,怎么能干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偷东西,我比你在行!”
他见司马烬不为所动,急忙补充道:“先生你别不信!我没进衙门之前,在江湖上混的时候,认识一个兄弟,外号叫‘过山鼠’!那家伙别的本事没有,就是一手挖洞的绝活出神入化。只要有土,他能悄无声息地从城外挖到城里的任何地方!咱们只要搞到御药房的地图,让他从地下过去,神不知鬼不觉,比硬闯稳妥一百倍!”
这个提议,让司马烬的眼睛亮了一下。
这确实是一个可行的办法。
“你能找到他?”
“能!”王大锤把胸脯拍得更响了,“他欠我一条命,只要我开口,刀山火海他也得来!我这就去找他!”
司马烬点了点头:“好。先找到人,再商议具体计划。”
一个全新的,围绕着皇宫的盗窃计划,在清晨的阳光中,初步成型。虽然凶险,但总算有了一丝希望。
就在这时,门房老张一路小跑着冲了进来,神色慌张。
“大……大人!”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王大锤没好气地喝道。
“外面,外面三皇子府上来人了!”门房喘着气,递上来一张烫金的请柬,“说是……请大人立刻过府一叙,十万火急!”
司马烬接过请柬,打开。上面的字迹龙飞凤舞,却带着一股催促的急切。
他看向门房:“来人还说了什么?”
门房咽了口唾沫,努力回想着信使的话。
“信使说……说是有关于礼部尚书大人的事,发生了……发生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