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已彻底陷入了绝境。
连日的苦战,已经让他们疲惫不堪,再也没有往日的锐气和杀气。
更致命的是,后方的联络线,被李品仙(时任第五战区副司令长官)麾下的豫南游击纵队与皖西保安团割得七零八落。
前线日军既收不到指挥部的完整指令,也得不到一粒粮食、一发子弹的补充。
四面八方,都是中国军队的反攻号角声,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日军牢牢困在豫南的泥潭里。
武汉指挥部的电报机还在 “滴滴答答” 地响着。
园部和一郎知道,如果再不撤退,他这几万精锐,就真的要交代在豫南这片泥潭里了。
二月二日凌晨,他被迫下达了全线撤退的命令。
但是,作为一支骄横惯了的侵略部队,日军并不甘心就这么灰溜溜地逃跑。
他们在撤退之前,还想做最后的挣扎,一场用南阳百姓的鲜血换取撤退时间的阴狠算计,正在第三师团的指挥部里酝酿。
日军第三师团师团长丰岛房太郎中将,在接到撤退命令的当晚,就撕碎了电报:“不能就这么走!拿下南阳,让中国人知道我们的厉害!”
日军第三师团,在接到撤退命令后,并没有立刻东归。而是突然调转枪口,向西窜犯南阳。
他们的目的,很阴险:企图通过攻击南阳这个豫西南重镇,制造‘中国军队腹地告急’的假象,吸引主力回援,从而为他们的主力部队争取到撤退的时间。
二月四日拂晓,日军集中十余门山炮轰击南阳城墙。此时南阳守军仅为地方游击武装(约两个营兵力) (豫南游击第 22 纵队主力驻守汝南),主力已随汤恩伯部追击,兵力悬殊之下,南阳最终陷落。
然而,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早已看穿了他们的伎俩。
他根本不理会南阳的得失,深知日军已是强弩之末,南阳不过是虚晃一枪。
他下令,各路追击部队绕过南阳,直扑日军的必经之路——信阳和明港,切断他们的最后退路!
“穷寇,务追!”
李宗仁的四字命令,通过无线电传到了每一支追击部队的阵地上。一场规模浩大的追歼战,在豫南的平原上全面展开!
那个在战役初期,因为不停撤退而感到憋屈的老兵 “王文虎”,此刻终于扬眉吐气了。
“弟兄们!冲啊!别让这帮龟儿子跑了!”
王文虎嘶吼着,声音因为激动而沙哑。他跑得比谁都快,他要追的,不仅是溃逃的日军,更是过去几年里被侵略的耻辱!每多追一步,就离复仇近一步;每多杀一个敌人,就给牺牲的战友多一份告慰。
日军的撤退,很快就变成了一场灾难性的溃败。
在明港附近的泥泞道路上,他们丢弃了大量的火炮、坦克和车辆 —— 山炮 12 门、九七式坦克 3 辆、军用卡车 47 辆,甚至还有来不及带走的粮食和药品,全都成了中国军队的战利品。
在淮河支流的渡口,日军为了争抢仅有的几艘木船,竟然互相开枪,有的士兵被挤下水,在冰冷的河水里挣扎着沉没(此场景见于《豫南会战亲历记》中老兵回忆)。
二月七日,汤恩伯的第八十五军(军长李楚瀛)率先赶到明港,炸毁了日军撤退必经的铁路桥;孙连仲的第六十八军(军长刘汝明)则在信阳以东的罗山设伏,将日军的后卫部队全歼。
接下来的五天里,豫南平原上到处都是激战的痕迹。王文虎所在的第十三军二师,在信阳以北的五里店,与日军第四十师团的残部展开白刃战。王文虎的刺刀捅进一个日军士兵的胸膛时,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身体的颤抖,这些曾经不可一世的 “皇军”,此刻已成了待宰的羔羊。
二月十二日,经过数日的激战,中国军队基本恢复了战前的所有阵地。从遂平到南阳,从明港到信阳,豫南的土地上,再也看不到日军的影子。
豫南会战,历时近二十天(1941 年 1 月 25 日至 2 月 12 日),最终以中国军队的辉煌胜利而告终。这场胜利,虽然没有像万家岭大捷那样成建制地歼灭日军一个师团,但其意义却毫不逊色:中国军队以伤亡约 7000 人的代价,毙伤日军 9000 余人(数据源自 1941 年 3 月第五战区战后战报) ,缴获火炮 24 门、步枪 1800 余支,彻底粉碎了日军 “打通平汉路、寻歼第五战区主力” 的战略企图。
它更像是一场高超的 “智谋秀”。
李宗仁没有与日军硬拼钢铁和炮弹,而是用 “诱敌深入” 的口袋阵,让日军分散兵力;
用 “围点打援” 的计策,牵制日军的反扑;
最后用 “穷寇必追” 的决心,将溃败变成了歼灭 。
李宗仁,用他那精妙绝伦的 “口袋阵”,再一次给骄横的日本将领上了一堂生动的、关于 “中国兵法” 的课。
他向世人证明,战争不光是靠钢铁和炮弹,更是靠智慧,和对人心的把握:他知道日军的骄横会让他们轻视 “撤退”,知道丰岛房太郎会用南阳来牵制,更知道中国士兵心中的仇恨,能化作最强大的战斗力。
豫南的奇谋,暂时落下了帷幕。
而另一场,即将震惊世界的、以“铁血”着称的大捷,也即将在南国的另一片战场上,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