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由三块幽冥血玉与混沌本源共同强行撕开的空间之门,在孙悟空携八戒、沙僧闯入之后,便如同愈合的伤口般,在玉帝、如来、无天三方意志不甘的注视下,彻底弥合、消失。
背阴山洞窟内,只留下狂暴能量肆虐后的狼藉,以及一片死寂般的凝重。
短暂的、仿佛灵魂被彻底撕碎又重组的极致痛苦与晕眩之后,孙悟空三人重重地摔落在一片难以言喻的“地面”之上。
没有预想中的坚硬撞击,反而像是落入了一团温暖、厚重、却又充满无限弹性和生机的“气流”之中。
八戒和沙僧惊魂未定地爬起身,茫然四顾,随即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这里没有天空,没有大地,没有日月星辰,甚至没有上下左右的概念。
目光所及,尽是一片无边无际、缓缓流淌、变幻不定的灰蒙蒙气流。
这些气流并非死寂,其中蕴含着无数细微到极致、明灭不定的光点,仿佛每一个光点都是一个初生的微缩宇宙,在演绎着生灭与造化。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古老、原始、却又包容一切的气息。
这里仿佛是一切概念的起点,又是万物的归宿。
时间与空间的法则在这里变得模糊而脆弱,神念探出,如同泥牛入海,感知不到任何边界。
“这……这是哪儿啊?”还是元神状态的猪八戒晃着大脑袋,试图在这片混沌中找到一个参照物,却只觉得头晕目眩,“俺老猪怎么感觉……像是在一团巨大无比的……里?还是没味的那种!”
沙僧亦是面色凝重,他尝试运转佛法,却发现平日里如臂指使的佛力,在此地变得滞涩无比,仿佛被这无处不在的灰色气流所同化、稀释。
“大师兄,此地气息……前所未见,似能包容、消解一切外力,我的佛法在此几乎难以施展。”
孙悟空的状态比他们稍好,但脸色依旧苍白。
强行融合三块幽冥血玉、开启通道,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混沌元力与心神。
他盘膝坐在那柔软的“地面”上,艰难地调息着,感受着此地那磅礴无尽、却又温和无比的混沌本源之气,正丝丝缕缕地渗入他近乎干涸的元神,缓慢地滋养、修复着。
他睁开眼,混沌之眸在此地似乎如鱼得水,能看得更远、更清晰。
他看到了那些灰色气流中生灭的光点,看到了气流深处偶尔泛起的一丝地水火风的雏形,甚至隐约感知到了某种宏大而古老的“道”的轨迹。
“此地便是那血玉融合后指引的所在,蕴含着混沌本源奥秘之地。”孙悟空声音有些虚弱,但眼神却异常明亮,“无天称之为‘鸿蒙之窍’,玉帝如来亦为之动容……看来,俺们是闯入了一个了不得的地方。”
他内视己身,发现那三块幽冥血玉在强行开启通道后,并未消失,而是化作三枚色泽各异(暗红、乌黑、猩红)、却同样流淌着混沌气息的奇异符文,烙印在了他混沌元神的核心深处,与他的本源紧密相连。
一股关于幽冥、关于寂灭、关于怨煞的庞大信息与权能碎片,正缓慢地被他理解和吸收,虽然杂乱且充满危险,但无疑是一股巨大的力量。
“了不得?俺看是鸟不拉屎!”八戒抱怨道,他试着跺了跺脚,那灰色的“地面”泛起一圈涟漪,却坚韧异常,“连个果子都没有!大师兄,咱们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鬼地方吧?怎么出去啊?”
出去?
孙悟空眉头微蹙。
他尝试感应来时之路,却发现那片空间壁垒坚固无比,且毫无痕迹可循。
即便他全盛时期,恐怕也难以强行破开。
或许……出路就藏在这片混沌的奥秘之中?
“既来之,则安之。”孙悟空沉声道,“此地混沌之气虽压制尔等神通,却也纯粹无比,于修行大有裨益,尤其对俺恢复伤势至关重要。尔等亦需静心体悟,或能有所得。至于出路……待俺恢复些许,再行探寻。”
他知道,无天绝不会善罢甘休,玉帝与如来恐怕也在外界虎视眈眈。
必须尽快恢复力量,并摸清此地的玄机。
于是,三人便在这片奇异的混沌之地暂时落脚。
孙悟空全力运转混沌法门,如同长鲸吸水般,贪婪地汲取着周遭无穷无尽的混沌之气,修复元神,巩固那新得的血玉符文之力。
八戒和沙僧虽无法像孙悟空那般直接吸收利用,但身处这本源之地,受其气息浸润,也对自身根基有着难以言喻的淬炼效果,只得按捺下焦躁,学着孙悟空的样子,尝试静心感悟。
混沌之中,不知岁月流逝。
仿佛只过了一瞬,又仿佛过了千万年。
孙悟空周身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充盈、厚重起来,那灰蒙蒙的混沌清辉愈发凝实,甚至隐隐带上了三色血玉的光泽,显得神秘而强大。
他对于那三枚血玉符文的掌控也愈发熟练,虽还无法完全驾驭其中蕴含的幽冥与寂灭之力,但已能初步引动,威力惊人。
这一日,正当孙悟空沉浸于深层次修炼,试图触摸此地那宏大“道”痕之时,异变再生!
前方那片原本平静流淌的混沌气流,忽然剧烈地翻滚、汇聚起来!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搅动,一个巨大的漩涡迅速形成!
漩涡中心,灰蒙蒙的气流颜色开始加深,化作一片令人心悸的深邃黑暗!
紧接着,那黑暗之中,竟有点点星光亮起!
并非真实的星辰,而是由精纯无比的混沌之气凝聚而成的、蕴含着毁灭与新生两种截然相反意韵的——混沌雷光!
“轰隆隆——!”
沉闷的、仿佛开天辟地第一声雷鸣的巨响,自那漩涡深处传来!
一道道灰黑色的混沌神雷,如同蜿蜒的巨龙,带着磨灭万物、又仿佛孕育新生的恐怖力量,朝着正在修炼的孙悟空,悍然劈落!
“大师兄小心!”八戒和沙僧骇然失色,那混沌神雷的威压,让他们元神战栗,根本无法靠近!
孙悟空猛地睁开双眼,眸中混沌之色与三色血光同时爆闪!
他长身而起,面对那毁天灭地般的混沌雷劫,非但没有畏惧,反而长啸一声,竟主动迎了上去!
“来得好!正愁无处锤炼俺这新得之力!”
他双拳挥动,拳锋之上,灰色的混沌气流与暗红、乌黑、猩红三色光华交织缠绕,引动了周遭无尽的混沌之气,化作一道四色流转、仿佛能定住地水火风的巨大拳印,悍然轰向那漫天劈落的混沌神雷!
“嘭!嘭!嘭!嘭!”
拳印与神雷疯狂碰撞!
每一次撞击,都爆发出湮灭虚空、又重定秩序的恐怖波动!
孙悟空的身影在雷光中闪烁,拳、掌、指、爪,将一身神通与那新得的血玉之力发挥得淋漓尽致!
他仿佛一尊在开天劫难中诞生的古神,以雷劫为锤,以混沌为砧,锤炼着自身的法与道!
不知承受了多少道神雷的轰击,孙悟空的元神非但没有溃散,反而愈发凝练、璀璨!
那三枚血玉符文在雷光的洗礼下,与他元神的融合更加紧密,散发出的气息也愈发深邃、恐怖!
最终,当最后一道最为粗大的混沌神雷被他以融合了寂灭之意的指剑点碎之后,那巨大的雷劫漩涡缓缓平息,消散于无形。
孙悟空屹立于混沌之中,周身气息磅礴如海,混沌清辉已然化作了四色流转的混沌神光,威严无尽!
经过此番雷劫淬炼,他不仅伤势尽复,修为更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对混沌本源与幽冥血玉之力的掌控,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他缓缓抬起手,感受着体内那奔腾不息、仿佛能演化万物又能终结一切的力量,目光穿透无尽的混沌气流,似乎看到了某种冥冥中的轨迹。
“原来如此……混沌演造化,劫雷淬真身……此地,既是绝地,亦是吾辈悟道之无上宝地!”他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明悟的光芒,“而且……俺似乎……感觉到‘门’的方向了……”
八戒和沙僧闻言,大喜过望!
然而,就在孙悟空准备凭借新生的感知,寻找离开这“鸿蒙之窍”的道路时——
一股极其隐晦、却带着无上威严与诱惑的宏大意念,如同涓涓细流,悄无声息地,自这混沌本源的最深处,缓缓流淌而至,触及了孙悟空的意识:
“后来者……既承混沌……可知……‘归墟’之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