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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长宁抵达济南行宫时,恰值秋阳杲杲,惠风送爽。车驾碾过青石板路,轮轴轻响间,已入行宫朱漆大门。她掀开车帘一角,望那飞檐翘角隐于枫红桂黄之间,眸中掠过一丝浅淡的思量,随即复归平静。既未传召宫人问安,亦未急趋行宫见驾,只吩咐此次带在身边的侍女云岫、云汀:“先往西苑漱玉轩安置。”

漱玉轩临湖而建,轩外遍植金桂,暗香浮动。宫人早已洒扫庭除,设下明窗净几。朱长宁卸了长途跋涉的钗环,换上一身月白绫罗常服,发间仅簪一支碧玉簪,素净中自有一股皇家气度。云岫奉上一盏新沏的茶汤,茶烟袅袅,沁出清冽甘醇。

“这是本地新贡的趵突泉茶?”朱长宁执起茶盏,只见茶汤澄澈,叶底鲜嫩,轻啜一口,甘冽之气从舌尖直透肺腑,“以趵突泉水烹煮本地雀舌,倒也不负这‘泉城’之名。”

云汀一旁侍立,轻声回道:“回公主,正是济南府尹昨日新献的贡茶,说这泉水取自趵突泉三眼主泉,晨间初汲,最是甘美。”

朱长宁颔首,指尖摩挲着温润的瓷盏,目光望向轩外。湖面波光粼粼,几只白鹭掠水而过,留下串串涟漪。她这般慢条斯理地品茗观景,恍若真是什么闲游山水的宗室贵女,全然不见半分因兄长遇刺而来的焦灼。云岫看在眼里,却不敢多问。

一炉香燃尽,日影西斜,渐至暮色四合。天边晚霞似燃,将行宫楼宇染得一片金红。朱长宁才放下茶盏,对云岫道:“将那盒‘芙蓉酥’取来,随我往行宫去。”

云岫应声,取过早已备好的描金漆盒。盒内是特制的芙蓉酥,层层酥皮裹着清甜莲蓉,正是太子朱雄英素日喜食的点心。朱长宁携了食盒,带着云岫、云汀二人,缓步出了漱玉轩。沿途宫灯次第亮起,光影摇曳,映着她从容的步履,竟似闲庭信步一般。

殿内与宫外的静谧截然不同。殿中烛火通明,光影下,朱雄英身着玄色常服,端坐在紫檀木案后,神色沉凝如渊。案上摊着一卷舆图,旁侧却放着一柄带鞘的短剑——正是白日里刺客遗下的凶器,剑身寻常,无任何铭文标识,只在剑柄处残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铁锈气。

阶下,两名暗卫一身玄衣,单膝跪地,气息匀静,却难掩眉宇间的愧色。为首者名唤墨影,乃是太子亲卫统领,此刻垂首禀道:“殿下,刺客尸身已细查,发间无珠记,腕间无刺青,连牙口都曾刻意打磨过,竟无半分可辨身份的痕迹。其所持短剑,亦是市井间最常见的款式,铁匠铺十文钱便可购得一柄。唯余一处线索,便是此剑剑鞘内侧,沾有少许松香与硝石混和的气息,经查,与城南‘宝昌当铺’前日晾晒的药材气味相合。然属下率人赶去时,那当铺已是人去楼空,屋内尘灰薄积,似是三日前便已收拾妥当,绝非临时撤离。”

朱雄英指尖轻叩案几,发出“笃、笃”的轻响,在寂静的殿中格外清晰。“人去楼空?”他低声重复,语调平淡,却透着一股彻骨的寒意,“死士之流,本就如影如幻,事成则功,事败则亡,原也没想能从尸身寻得什么。只是这当铺……倒像是早等着我们去查一般,故意留个引子,却又断得干净。”

墨影额角渗出细汗,沉声请罪:“属下无能,未能追查到后续,还请殿下降罪。”

“罪不在你。”朱雄英抬眸,目光扫过二人,“对方既敢在北巡队伍中行刺,必是早有谋划,步步算计,岂能轻易留下把柄?你等继续查探,重点盯紧济南城内近日离城的商户,尤其是与‘宝昌当铺’有过往来之人,哪怕是蛛丝马迹,也不可放过。”

“属下遵令!”二人领命,正要退下,殿外忽传来一道清亮明快的女声,如珠落玉盘,打破了殿中的沉郁。

“皇兄,宁儿来得迟了些,可还赶得上与你共赏这济南夜景?”

朱雄英闻言,眸中沉凝稍散,抬眼望向殿门,唇边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他挥了挥手,示意墨影二人退下,随即朗声道:“进来吧,还当你要在漱玉轩待到明日天亮呢。”

话音未落,殿门已被轻轻推开。朱长宁款步而入,月白身影映着烛火,更显清丽。她手中提着那描金食盒,脸上挂着惯常的娇俏笑意,身后云岫、云汀垂手侍立,不敢逾越半步。

“皇兄怎的这般说?”朱长宁走到案前,将食盒轻轻放下,故作嗔怪道,“妹妹一路赶来,风尘仆仆,总得先梳洗休整一番,才好来见皇兄。不然这般蓬头垢面的,岂不是丢了皇兄的脸面?”

朱雄英看着她,目光掠过她发间的碧玉簪,又落回她含笑的眉眼,缓缓道:“你倒是有心,还惦记着给我带点心。只是你这消息,倒比暗卫还灵通些——刚到济南,便知我在此处。”

“皇兄说笑了。”朱长宁自顾自打开食盒,取出几碟精巧点心,除了芙蓉酥,还有水晶糕、桂花糖糕,一一摆放在案上,“妹妹本就想来济南府和皇兄汇合,只是在保定府听闻了些‘趣事’,倒让妹妹心急了几分,一路快马加鞭,才赶在今日到了。”

她拿起一块芙蓉酥,递到朱雄英面前,语气带着几分调侃:“皇兄遇刺,险象环生,偏又有位奇女子挺身而出,舍身相救。这般‘英雄救美’倒过来的戏码,早已传遍了北巡队伍,妹妹听了,可是一颗心悬在嗓子眼,生怕皇兄有半分闪失,这不,刚安顿好便赶来了。”

朱雄英接过芙蓉酥,却并未入口,只放在案上,指尖轻轻摩挲着酥皮的纹路。他抬眸看向朱长宁,眸色深邃如潭:“你既已听闻,便知此事并非戏言。那女子名唤赵琳儿,昨日在大明湖畔,确是她挡了那致命一剑。”

“赵琳儿……”朱长宁重复着这个名字,指尖捻起一块水晶糕,却未品尝,目光锐利如锋,扫过朱雄英的神色,“妹妹倒是好奇,这女子为何偏偏在刺客动手时出现?又为何能那般‘恰巧’地挡在皇兄身前?”

朱雄英沉默片刻,缓缓道:“墨影已查过,此女是济南本地儒生之女,家世清白,随家人往大明湖上香,恰逢刺客行刺。”

“儒生之女?”朱长宁轻笑一声,笑声中带着几分不以为然,“皇兄,你信吗?一个寻常儒生之女,见了刺客行凶,不吓得魂飞魄散已是难得,怎会有那般胆量,奋不顾身地扑上前去?更何况,她扑的时机,未免太过精准——早一分则刺客未发,晚一分则皇兄已伤。这般‘恰到好处’,倒像是演练过千百遍一般。”

她将水晶糕放回碟中,收敛了笑意,语气陡然郑重:“皇兄,此女来历不明,行踪不定。刺客之事,处处透着蹊跷,那死士干净得如同从未存在过,而这位赵姑娘,却像凭空冒出来的‘救命恩人’。她若真是无心之举,倒也罢了;可若……”

“可若她是受人指使,故意接近,那便是一枚插在身边的棋子。”朱雄英接话道,语气平静无波,“我岂会不知?只是众目睽睽之下,她替我挡了一剑,已当众立誓,待她伤愈,便纳她为东宫侧妃。此誓既出,便是泼出去的水,岂能轻易收回?”

朱长宁微微倾身,声音压低了几分,凑到朱雄英面前,“皇兄,誓言是立给活人听的,是做给外人看的。若是为了一时虚名,将一颗不知好歹的棋子留在身边,那便是抱薪救火,引火烧身,行刺之事,虽查不到直接线索,却隐隐与李景隆有些牵扯。那当铺的掌柜,三个月前曾与李景隆府中的管家有过往来。而这赵琳儿,偏在此时出现,难保不是李景隆安插的眼线!”

朱雄英看着她,眸中闪过一丝赞许。他这位妹妹,素来聪慧过人,心思剔透,总能一眼看穿事情的症结。“你说得不错,李景隆近日动作频频,北巡济南,他虽未随行,却在暗中布了不少眼线。”

“既如此,皇兄为何还要将她留在身边?”朱长宁不解,“不如寻个由头,将她安置在外,派人严加看管,也好过放在眼皮子底下,日夜提防。”

朱雄英拿起案上的短剑,缓缓抽出鞘来。剑身寒光闪烁,映着他沉凝的面容。“放在暗处,才更难提防。”他低声道,“若是将她送走,她若真有异动,如何察觉?她背后的人若想再动手脚,更是无从知晓。倒不如将她留在身边,放在明处。她若真是李景隆的棋子,留在身边便是插在李景隆心上的一根刺——他既想利用她,便会时时关注,只需静观其变,便能顺藤摸瓜,找出他的破绽。”

他将剑鞘合上,目光锐利如鹰:“更何况,她若真是李景隆的人,必然知晓不少他的内情。若是能将这枚棋子化为己用,岂不是比我们凭空猜测,要好上百倍?”

朱长宁闻言,眸中一亮,随即抚掌轻笑:“皇兄好算计!是妹妹愚钝了。这般一来,既能稳住外人,显皇兄‘仁德’之名,又能将这赵琳儿牢牢掌控在手中,伺机而动。一箭双雕,好不痛快!”

她笑了片刻,却又蹙起秀眉,语气带着几分忧虑:“只是皇兄,此女心性如何,尚未可知。若是块捂不热的石头,或是条养不熟的白眼狼,留在身边,终究是个祸患。她顶着‘救命恩人’的名头,皇兄若动她,难免落人口实,有损声名;可若不动她,她若真存了歹心,暗中作祟,岂不是防不胜防?”

“所以,才需要有人去试试她的成色。”朱雄英看向朱长宁,目光中带着一丝期许与信任,“看看她究竟是真的情根深种、心思单纯,还是城府深沉、另有所图。”

朱长宁与他对视片刻,唇角缓缓漾起一抹洞悉一切的笑意。她端起案上的茶盏,浅啜一口,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又带着几分坚定:“皇兄这话,可是想让妹妹来做这个‘恶人’?”

朱雄英颔首,唇边露出一抹难得的轻松笑意:“放眼天下,除了你,还有谁能有这般眼力,也有这般底气,去探探她的底细?”

朱长宁放下茶盏,语气爽快,“既然皇兄信得过妹妹,那妹妹便帮你这一回。总得有人撕开她那层楚楚可怜的面皮,看看底下藏的,究竟是忠心,还是祸心。只是皇兄可得答应妹妹,若是将来妹妹真查出什么,皇兄可不能怪妹妹‘咄咄逼人’,伤了你的‘侧妃’之心。”

朱雄英失笑:“你只管去查,万事有朕在。”

兄妹二人相视一笑,殿中的沉郁之气,仿佛也消散了不少。朱长宁又坐了片刻,与朱雄英说了些琐事,便起身告辞。临行前,她看了一眼案上的短剑,眸中闪过一丝冷光,随即转身,带着云岫、云汀,消失在夜色之中。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东宫偏殿内已是一片忙碌。这偏殿是朱雄英特意为赵琳儿安排的住处,虽不比正殿奢华,却也雅致清净。殿内熏着淡淡的安神香,赵琳儿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背后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贴身侍女绿萼正端着一碗汤药进来,见赵琳儿醒了,连忙走上前,轻声道:“姑娘,该喝药了。这是太医院刚送来的伤药,说对您的伤口愈合大有裨益。”

赵琳儿缓缓睁开眼,眸中带着一丝刚睡醒的迷蒙,随即迅速清明起来。她挣扎着想坐起身,却牵扯到背后的伤口,疼得倒抽一口凉气,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扶我起来些。”她声音微弱,带着一丝气若游丝的虚弱。

绿萼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在她背后垫了个软枕。赵琳儿靠在枕上,看着绿萼将汤药递到唇边,那药汁漆黑,散发着浓郁的苦涩气味。她皱了皱眉,却还是一饮而尽。药汁入喉,苦涩之感瞬间蔓延开来,她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脸色愈发苍白。

“姑娘慢些。”绿萼连忙递上一块蜜饯,“太医嘱咐了,这药虽苦,却能尽快让伤口愈合。姑娘忍忍,待伤好了,便不用遭这份罪了。”

赵琳儿接过蜜饯,含在口中,甘甜的滋味稍稍缓解了药的苦涩。

她知道,自己这一步棋,走得既险又妙。以身体为饵,换来了接近朱雄英的机会,也换来了一个“救命恩人”的身份。可这身份,既是护身符,也是催命符。朱雄英绝非等闲之辈,他必然会对自己有所怀疑。而昨日那位尚未谋面的长宁公主,更是京中闻名的聪慧敏锐,恐怕很快便会来找自己的麻烦。

正思忖间,殿外忽然传来宫人的通报声:“公主殿下驾到——”

赵琳儿心中猛地一紧,握着锦被的指尖瞬间蜷缩起来。来了。她深吸一口气,迅速收敛心神,脸上立刻调整出恰到好处的惶恐与虚弱。她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口中虚弱地说道:“有劳公公通报,民女……民女这就起身迎接公主殿下。”

“姑娘且慢,不必多礼。”绿萼连忙按住她,“公主殿下仁慈,定然不会怪罪姑娘的。”

话音未落,殿门已被推开。朱长宁一身鹅黄宫装,裙摆绣着缠枝莲纹,行走间,裙摆摇曳,如朝霞漫卷。她发间簪着一支赤金点翠步摇,流苏轻晃,衬得她面容明媚,却又带着一股无形的贵气。身后云岫、云汀紧随其后,手中捧着一个锦盒,缓步走了进来。

“快躺着吧,何须多礼。”朱长宁人随声至,快步走到床前,伸出纤纤玉手,虚扶了一下,阻止了赵琳儿起身的动作。她的目光却如同最精细的尺子,上下打量着赵琳儿,从她苍白的面容,到她微微颤抖的肩头,再到她盖在身上的锦被,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这位便是赵姑娘吧?”朱长宁的声音轻柔甜美,带着几分亲切,“听闻姑娘舍身救了皇兄,本宫心中一直记挂着。今日一见,果然是位清秀佳人,这般柔弱模样,倒让人心生怜惜。也难怪皇兄这般挂心,日日派人来询问姑娘的伤势。”

赵琳儿垂下眼帘,不敢与朱长宁对视,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民女……民女参见公主殿下。承蒙殿下挂念,民女愧不敢当。只是民女蒲柳之姿,不过是情急之下的本能反应,当不得殿下如此夸赞。”

“哦?情急之下的本能反应?”朱长宁挑了挑眉,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她在床边的绣墩上坐下,云岫立刻上前,将手中的锦盒打开,里面摆放着几支品相极佳的老山参,参须完整,色泽黄润,一看便知是珍品。

“姑娘救了皇兄,便是我朱家的大恩人,这点薄礼,算不得什么。”朱长宁示意云岫将锦盒递给绿萼,“这些老山参,你拿去给姑娘炖汤补身子。姑娘可得好好养伤,早日痊愈才是。毕竟,皇兄还等着姑娘伤愈后,履行当日的誓言呢。”

“公主厚赐,民女……民女实在不敢受。”赵琳儿连忙推辞,语气带着几分惶恐,“救驾本就是民女分内之举,怎敢贪图赏赐?更何况,太子殿下的誓言,民女……民女从未敢当真。民女身份卑微,岂能奢望嫁入东宫,做那侧妃?”

“身份卑微又如何?”朱长宁笑了笑,“在我大明朝,向来只论德行,不论出身。姑娘有救驾之功,又有这般胆识,配得上皇兄的青睐。皇兄既已立誓,自然不会食言。姑娘只管安心养伤,其余之事,不必多思。”

赵琳儿心中一凛,知道朱长宁这话看似安慰,实则是在试探自己的心思。她连忙垂下头,眼中迅速积聚起泪水,声音带着几分哽咽:“殿下与公主的恩情,民女没齿难忘。只是民女……民女只求能留在殿下身边,侍奉左右,便已心满意足,从未敢有非分之想。”

“是吗?”朱长宁端起绿萼奉上的茶盏,浅啜一口,目光却始终落在赵琳儿脸上,似要将她的心思看穿,“可本宫却听闻,昨日姑娘替皇兄挡剑之后,皇兄曾问过姑娘的心愿。姑娘当时说,只求能常伴皇兄左右,护皇兄周全。这话,可是真的?”

赵琳儿心中咯噔一下,没想到朱长宁连这些细节都打听清楚了。她抬起头,眼中泪光点点,神情带着几分后怕与纯然的决绝,与昨日回答朱雄英时一般无二:“回公主,民女所言句句属实。民女真的什么都没想,只想着不能让殿下出事。若是殿下有个三长两短,民女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所以当时殿下问民女心愿,民女便只想留在殿下身边,哪怕只是做个寻常侍女,能日日看到殿下平安,便已足够。”

她说得情真意切,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锦被上,晕开一小片湿痕。绿萼在一旁看着,都忍不住心生怜惜,暗自感叹这位赵姑娘对太子殿下真是一片痴心。

可朱长宁却只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目光掠过床边小几上的一块玉佩——那玉佩是昨日朱雄英赏赐给赵琳儿的,玉质温润,雕着一只展翅的雄鹰,寓意“雄鹰护主”。她伸出手,拿起玉佩把玩着,指尖轻轻摩挲着玉佩上的纹路,语气依旧轻松:“这玉佩倒是精致,想来是皇兄特意挑选的。看来皇兄对姑娘,当真是十分上心。”

她放下玉佩,目光重新落在赵琳儿脸上,笑容微微加深,却带着一丝锐利:“只是本宫倒想问问姑娘,你对皇兄这般‘痴心’,究竟是对太子殿下这个人,还是对他太子的身份,对他能给你的侧妃之位,以及未来的荣华富贵?”

这话问得极其直白,甚至有些刻薄,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瞬间将两人之间温情脉脉的面纱撕开一道口子。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绿萼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连云岫、云汀都垂下了眼帘,不敢看床上的赵琳儿。

赵琳儿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比之前更加没有血色。她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眼中的泪水愈发汹涌,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背后的伤口疼得倒抽一口凉气,只能伏在枕上,声音带着哽咽与绝望:“公主……公主何出此言?民女……民女对殿下的心意,天地可鉴!民女自知身份卑微,从未敢奢望荣华富贵,更不敢贪图侧妃之位。昨日之举,全凭本心,若有半句虚言,甘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她情绪激动,牵扯到背后的伤口,顿时疼得冷汗涔涔,浑身都在颤抖。她伏在枕上,剧烈地咳嗽起来,瘦弱的肩膀不住耸动,那模样凄楚可怜,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恻隐。

绿萼连忙上前,想要为她顺气,却被朱长宁用眼神制止了。朱长宁静静地看着赵琳儿表演,既不阻拦,也不安抚,只是端着茶盏,慢条斯理地啜饮着,目光平静无波,仿佛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戏。

直到赵琳儿的咳嗽渐渐缓和下来,气息也变得微弱,朱长宁才慢悠悠地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赵琳儿耳中,带着一丝淡淡的疏离:“赵姑娘,不必如此激动。本宫只是随口一问罢了。你也知道,皇兄身份尊贵,乃是储君之尊,这宫里宫外,想借着各种由头攀附皇兄的人,多如过江之鲫。有真心倾慕者,自然也有别有用心者。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有时候,连皇兄自己都未必能看得清楚。”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脆弱不堪的女子。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将她的身影拉得修长。她脸上依旧带着明媚的笑容,眼神却冷了几分,如同冬日里的寒冰:“不过,既然皇兄信你,护你,许了你侧妃之位,你便好生珍惜这份机缘。好好养伤,安分守己,莫要辜负了皇兄的信任。只要你真心侍奉皇兄,忠心耿耿,不做任何逾越本分之事,我们朱家,自然不会亏待你这个‘功臣’。”

她语气一顿,微微俯身,将脸凑近赵琳儿,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补了一句,那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带着彻骨的寒意:“可若让本宫发现,你仗着这点‘救命之恩’,便恃宠而骄,或是存了别的心思,做出任何不利于皇兄的事……”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也无需再说。那冰冷的眼神,那带着威胁的语气,已将一切都诠释得明明白白。

赵琳儿浑身一颤,如同被冰水浇透,瞬间止住了啜泣。她将脸深深埋入枕间,肩头依旧耸动着,似是恐惧到了极致,又似是委屈到了极点,只能发出压抑的呜咽声,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朱长宁直起身,理了理衣袖,脸上又恢复了一派天真烂漫的模样,仿佛刚才那番冰冷的警告从未说过。她对绿萼吩咐道:“好生伺候你家姑娘,若有任何差池,仔细你的皮。”

绿萼连忙跪地应道:“是,奴婢遵命。”

朱长宁不再看床上的赵琳儿,转身对云岫、云汀道:“好了,我们走吧,别打扰赵姑娘休息了。改日再来探望她。”说完,便带着二人,翩然离去。

殿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光线,殿内瞬间变得昏暗下来。安神香的气息依旧弥漫在空气中,却显得有些压抑。

赵琳儿依旧维持着伏枕啜泣的姿态,肩膀微微耸动,仿佛还沉浸在巨大的委屈与恐惧之中。良久,那压抑的呜咽声才渐渐低了下去,直至消失不见。

她缓缓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可眼底却没有半分柔弱与委屈,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清明,如同寒潭深水,不见底,也不见光。

朱长宁的敲打,在她意料之中。这位长宁公主,果然名不虚传,比朱雄英那含而不露的试探,更加直接,也更加难缠。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带着试探与警告,像是一张无形的网,想要将自己牢牢困住。

可越是这样,赵琳儿心中的信念就越是坚定。她轻轻抚上背后刺痛的伤口,指尖传来的疼痛,让她更加清醒。她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从踏上这条路的那一刻起,她就只能往前走,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是万丈深渊。

戏,还要继续演下去。而且,要演得更加逼真,更加动情。在朱雄英与朱长宁这对洞察一切的兄妹夹击之下,她必须更快地取得朱雄英更深的信任,只有这样,才能在这危机四伏的东宫之中,寻到那一线生机,才能完成那个人交给她的,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她缓缓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眼底的冰冷已被一层水雾掩盖,重新恢复了之前的柔弱与委屈。她轻轻唤了一声:“绿萼。”

绿萼连忙上前,关切地问道:“姑娘,您还好吗?是不是伤口又疼了?要不要奴婢去请太医?”

“不必了。”赵琳儿声音微弱,带着一丝疲惫,“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扶我躺下休息会儿吧。”

绿萼连忙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平,为她盖好锦被。赵琳儿闭上眼,脑海中却在飞速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朱长宁今日的敲打,既是警告,也是机会。只要自己能应对得当,或许就能让朱雄英放下更多的戒心。

殿外,朱长宁走出偏殿,脸上的笑容瞬间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静。她回头望了一眼那紧闭的殿门,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云岫上前一步,低声问道:“公主,这位赵姑娘……”

朱长宁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这时,一道玄色身影从廊下走来,正是朱雄英。他显然是早已在此等候,见朱长宁出来,便走上前,问道:“如何?”

“滴水不漏。”朱长宁转过身,语气带着一丝玩味,又带着一丝凝重,“无论是言辞,还是神态,都挑不出半分错处。要么,她是真的对皇兄情根深种,心思单纯,被我们这般试探,只当是受了委屈;要么……便是心思深沉得可怕,将所有情绪都藏在那副柔弱的皮囊之下,连一丝破绽都不肯露。皇兄,你这未来的‘侧妃’,可不简单啊。”

朱雄英望着那偏殿的方向,眸色沉凝。他沉默片刻,缓缓道:“越是这样,就越不能掉以轻心。你今日敲打了她一番,想来她也该明白,东宫之中,并非她可以随意放肆之地。接下来,你且继续留意她的动静,看看她后续会有什么反应。”

“放心吧皇兄。”朱长宁唇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意,“妹妹定会盯紧她,绝不会让她有机会做出任何不利于皇兄的事。只是皇兄也要多加小心,此女若是真的心怀叵测,恐怕不会轻易罢手。”

朱雄英颔首,目光望向远处的宫墙。秋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在空中打着旋儿。他知道,这场围绕着赵琳儿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而这济南行宫之中,或许还隐藏着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等待着他去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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