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菌病房的晨光沉冷如霜,消毒水的涩味漫在鼻腔里,方鹏猛地睁眼,胸腔里那颗心脏跳得滞重又陌生,指尖触到床沿冰凉的瞬间,梦里十四年的狂热轰然碎裂——没有星际拓印的璀璨流光,没有文明丰碑的万丈荣光,没有执掌升维的绝对权柄,只剩这颗不属于自己的心脏,每一次搏动都在尖锐提醒:过往的凌云野心,不过是换心术后一场荒诞到极致的幻梦。
他怔怔望着天花板,眼底还凝着幻梦的余烬,喉结沉沉滚动数次,才挤出嘶哑的喟叹,声音里裹着化不开的茫然与刺骨钝痛。梦里他立于文明之巅,名字镌刻在星轨之上,所有的学历轻视、人生遗憾都被赫赫功绩抹平,可睁眼时,他只是躺在病床上的普通市长,要受身体桎梏,要扛政务琐碎,连支撑生命的心脏,都带着旁人的温度,陌生得让他发慌。
林舟端着温水与药片进来,撞见他眼底空洞的失神,轻声开口:“市长,该吃药了,周主任反复叮嘱,术后得按时调理,心脏才能尽快适配。”
方鹏抬眼,目光落在林舟年轻清隽的眉眼上——梦里这张脸早已爬满风霜,跟着他征战星际、执掌中枢,眼底是同生共死的凌厉,可现实里,他只是温顺恭敬的秘书,眼里只剩日常政务的琐碎安稳。他接过水杯,指尖碰到药片的瞬间骤然攥紧拳头,眼底翻涌着不甘的戾气:“那些事不是假的!异星、拓印、升维,每一个细节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拆痕能量的流转、丰碑上的字迹,都真实得要命!”
话出口的刹那,连他自己都觉出荒诞,那些清晰到骨血里的记忆,在现实里找不到半分痕迹,只剩胸腔里陌生的心跳,一遍遍敲碎他的偏执执念。林舟愣了愣,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安抚:“市长,那都是术后神经紊乱引发的幻觉,您只睡了两天,哪来的十四年?城东产业园的审批材料还等着您康复过目,民生补贴的细则也盼着您定夺,这些实打实的事,才是您该顾的。”
“实打实的事?”方鹏自嘲勾唇,眼底戾气渐渐褪去,只剩浓重的失落,“不过是些审批流程、补贴额度的琐碎,哪比得上文明进阶的伟业。”梦里他动辄调动星际资源,定夺整个文明的走向,此刻却要纠结企业资质够不够、补贴发得及不及时,这种从云端狠狠跌落尘埃的落差,像钝刀慢割心口,疼得隐晦又绵长。
他低头望着掌心纹路,粗糙触感裹着现实的厚重,梦里那双翻覆宇宙的手,此刻只攥得住一杯温水、几粒药片。恍惚间想起梦里因学历遗憾掀起的教育风暴,想起为升维掠夺异星的决绝狠戾,那些偏执狂热,此刻都成了可笑的自我沉溺——他连自己的身体都掌控不了,连一颗健康的心脏都没有,何谈掌控文明、铸就丰碑?
“供体纪之文的资料,给我。”方鹏沉声开口,语气里的不甘淡了几分,多了些认命的沉郁。
林舟连忙递过薄薄一页纸,上面只有寥寥数语:纪之文,六十二岁,退休乡村教师,一生执教乡野,无显赫功绩,意外离世后捐献器官,无偿延续他人生命。平凡到尘埃里的人生,偏偏是这颗承载了半生温吞的心脏,给了他第二次生命,也亲手击碎了他那场虚妄的幻梦。
方鹏指尖轻轻摩挲纸页上的字迹,胸腔里的心脏平稳跳动,带着纪之文一生幻梦的余烬,喉结滚动数次,才发出嘶哑的喟叹,声音里裹着化不开的茫然与刺痛。梦里他站在文明之巅,名字镌刻在星轨之上,所有轻视与遗憾都被功绩抹平,可睁眼时,他只是躺在病床上的普通市长,要受身体的桎梏,要扛政务的琐碎,连那颗支撑生命的心脏,都带着旁人的温度,陌生得让他心慌。
林舟端着温水进来时,正撞见他眼底的空洞,轻声开口:“市长,该吃药了,周主任叮嘱过,术后要按时调理,心脏才能尽快适配。”
方鹏抬眼,目光落在林舟年轻的眉眼上,梦里这张脸早已爬满风霜,跟着他征战星际、执掌中枢,可现实里,他只是个温顺恭敬的秘书,眼里只有日常的政务与琐碎。他接过水杯,指尖碰到药片的瞬间,突然攥紧了拳头,眼底翻涌着不甘的戾气:“那些事……异星、拓印、升维,都不是假的,我明明记得每一个细节,记得拆痕能量的流转,记得丰碑上的名字!”
话出口时,连他自己都觉出了荒诞,那些清晰的记忆在现实里找不到半点痕迹,只剩胸腔里陌生的心跳,一遍遍敲碎他的执念。林舟愣了愣,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安抚:“市长,那都是术后神经紊乱引发的幻觉,您睡了两天,哪来的十四年?您看,城东产业园的审批材料还等着您康复后过目,民生补贴的细则也需要您定夺,这些才是实实在在的事。”
“实实在在的事?”方鹏自嘲地勾了勾嘴角,眼底的戾气渐渐褪去,只剩浓重的失落,“不过是些琐碎政务,是柴米油盐的民生,不是什么文明进阶的伟业。”梦里他动辄调动星际资源,定夺文明走向,此刻却要纠结审批流程的细节,算计补贴发放的额度,这种从云端跌落尘埃的落差,像钝刀割肉,疼得隐晦又持久。
他低头望着掌心的纹路,粗糙的触感带着现实的质感,梦里那双翻覆宇宙的手,此刻只能攥住一杯温水,握住几粒药片。他想起梦里因学历遗憾掀起的教育风暴,想起为升维掠夺异星的决绝,那些偏执的狂热,此刻都成了笑话——他连自己的身体都掌控不了,连一颗健康的心脏都没有,何谈掌控文明,铸就丰碑?
“供体纪之文的资料,拿来我看看。”方鹏沉声开口,语气里的不甘淡了几分,多了些认命的沉郁。
林舟连忙递过薄薄的一页纸,上面只有简单的信息:纪之文,六十二岁,退休教师,一生执教乡村,无显赫功绩,意外离世后捐献器官。寥寥数语,勾勒出一个平凡至极的人生,却偏偏是这颗平凡的心脏,给了他第二次生命,也击碎了他荒诞的幻梦。
方鹏指尖摩挲着纸页上的字迹,胸腔里的心脏平稳跳动,带着纪之文一生的温吞与平凡。他忽然想起梦里的偏执与狂妄,想起那些被他视作垫脚石的生命,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愧疚。纪之文一生平凡,却用最后的善意延续他人的生命,而他梦里追逐的荣光,不过是虚无的执念,反倒不及这份平凡里的厚重。
这时,秦玉琴拎着熬好的粥进来,轻声说道:“市长,粥熬得软烂,您术后肠胃弱,正好能吃点。城东产业园昨天又有两家企业提交了资质材料,我初步核对过,有一家的环保资质还差些,等您好些了咱们再开会商议。”
方鹏抬眼,看着秦玉琴干练的模样,脑海里浮现出梦里她辅佐自己执掌中枢的凌厉,可现实里,她只是陪着自己处理政务的办公室主任,眼里满是对日常工作的严谨。他接过粥碗,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底,驱散了些许寒凉,也让他愈发清醒:梦里的荣光再盛,终究是幻;眼前的琐碎再淡,却是真实。
“环保资质要严审,不能马虎。”他轻声开口,语气里没了梦里的霸道,只剩平稳的务实,“民生项目不能拖,补贴要尽快落实到农户手里,别让大家等急了。”
秦玉琴愣了愣,随即点头应下,眼里多了几分欣慰。方鹏低头喝粥,清淡的滋味在舌尖散开,没有梦里庆功宴的奢华,却透着踏实的暖意。胸腔里的心脏依旧陌生,可跳动的节律渐渐与他的呼吸契合,那些十四年的幻梦记忆,正随着温热的粥香慢慢淡去,只剩零星碎片,提醒他一场虚妄的狂热。
午后,阳光透过玻璃洒在病床边,方鹏靠在床头,翻看林舟拿来的市报与政务纪要,密密麻麻的文字都是平凡的日常:交通路段的修缮、学校的扩建规划、老旧小区的改造进度……没有波澜壮阔的伟业,只有柴米油盐的民生,可每一页都透着真实的烟火气,比梦里的荣光更让人心安。
他指尖划过“老旧小区改造”的条目,想起梦里那些被他忽视的民众怨怼,眼底多了几分清明。原来平凡从不是耻辱,踏踏实实地做好每一件民生实事,护好一方百姓的安稳,远比追逐虚无的丰碑更有意义。他或许成不了文明进阶的伟人,却能做一个尽责的市长,在平凡的岗位上,守住心底的踏实与安稳。
窗外的天光渐渐柔和,胸腔里的心脏跳动愈发平稳,陌生感慢慢消散,竟有了几分契合的暖意。方鹏合上政务纪要,闭上眼,不再纠结梦里的荣光,也不再抗拒现实的平凡。幻梦已烬,尘埃落定,庸常的日子正在生根发芽,而他,终将在这份平凡里,找回真实的自我,安稳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