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越之下的隐秘短板
暮色漫过研究院的楼宇,将回廊的影子拉得悠长。李尧送走张副部长的亲信,独自倚在栏杆上,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眼底褪去了白日的张扬轻蔑,只剩一片沉郁的晦暗,那些被出身光环掩盖的短板,在独处的寂静里暴露无遗。
他自小长在簪缨世家,祖辈深耕仕途,父辈坐拥权势,打记事起便被众星捧月,锦衣玉食,身份地位与生俱来。旁人拼尽全力想要触碰的门槛,于他而言不过是寻常起点,久而久之,这份与生俱来的优越,便成了刻进骨子里的执念——他必须永远站在高处,必须永远比旁人出众,容不得半分落后,更容不得任何人超越。可这份执念的底色,从来不是底气,而是深藏的自卑与心虚,是明知自身根基虚浮,却不敢面对的脆弱。
他清楚自己的短板。这些年能走到司长位置,靠的多是家世庇佑与人脉钻营,而非实打实的能力。论专业学识,他不及秦老深耕领域数十年的积淀,更比不上霍尘那样从业科研、手握硬核成果的后辈;论实干魄力,他习惯了靠资源协调、应酬周旋推进事务,遇到真正需要专业支撑的硬骨头,便有些力不从心。可他偏要靠着家世带来的优越感粉饰太平,用张扬强势的姿态掩盖内里的空虚,仿佛这样便能骗过所有人,也骗过自己。
一想到霍尘,他心底的忌惮便翻涌得愈发浓烈。那丫头有贡氏嫡系的世家根基,却不依赖家世,偏偏沉下心深耕学术,年纪轻轻便在顶尖领域崭露头角,手握的研究成果足以支撑起国家级项目;更得了秦砚东的倾力扶持,既有专业背书,又有平台加持,假以时日,必定能凭着硬实力站稳脚跟,甚至一步步往上走,远超他如今的成就。而霍尘的存在,就像一面镜子,清晰地照出他的虚浮与平庸——他靠家世与人脉堆砌的地位,在霍尘凭真才实学闯出来的前路面前,显得格外单薄可笑。
他最怕的,从来不是霍尘抢了他的风头,而是怕霍尘的崛起,戳破他维系多年的体面假象。他习惯了被人追捧敬畏,习惯了以强者姿态俯视旁人,一旦有比他更优秀、更扎实的人出现,一旦有人不靠攀附钻营便能超越他,他多年来赖以生存的优越感便会轰然崩塌,那些被刻意掩盖的短板,便会暴露在阳光下,任人审视嘲讽。这份恐惧,让他本能地想要打压霍尘,想要掐灭她的锋芒,唯有让霍尘沉寂,他才能守住那份虚假的安稳与体面。
他信奉“人脉至上、应酬为王”,并非真的认可这套逻辑,而是因为这是他最擅长的生存方式。他不精通专业,便只能靠周旋人脉整合资源;没有硬核实绩,便只能靠场面上的活络维系地位。在他眼里,所有不靠应酬、不靠人脉便能立足的人,都是对他生存逻辑的否定,尤其是霍尘这样的后辈,仅凭学识便能获得重用,更是让他倍感威胁。所以他刻意放大霍尘不善应酬的短板,用世俗的社交规则评判她的价值,本质上是想将霍尘拉到他擅长的赛道上,用自己的优势打压对方,以此掩盖自己在专业领域的无能。
更深处的短板,是他极度缺乏安全感,且心态狭隘偏执。出身带来的优越让他养成了骄纵自私的性子,凡事只以自我为中心,见不得旁人比自己好,更容不得别人威胁到自己的利益与地位。他习惯了用打压、算计的方式排除异己,而非靠提升自身能力稳固地位,在他的认知里,不是自己变得更强,而是让对手变弱,才能永远保持领先。这种狭隘的心态,让他困在自己的执念里,看不到长远的价值,只盯着眼前的得失,将精力耗费在内斗打压上,而非专注于事务本身,这也是他始终难以达到秦砚东那样高度的根源。
晚风带着凉意掠过,李尧攥紧了手中的烟,眼底闪过一丝烦躁与不安。他知道,自己越是打压霍尘,越是暴露自己的底气不足;越是执着于维系体面,越是显得心虚脆弱。可他早已被执念困住,无法回头——从他习惯了靠家世与人脉立足的那一刻起,便注定要被这份优越反噬,永远活在怕被超越的恐惧里,永远被自身的短板束缚,难有真正的突破与成长。
他抬手将烟扔在地上,用脚尖狠狠碾灭,仿佛这样便能碾碎心底的不安。转身望向研究院亮着灯的窗户,眼底重新燃起狠厉的光芒。哪怕知道自己的短板,哪怕清楚霍尘的潜力,他也绝不会放手。他要动用所有人脉资源,在项目里处处设阻,让霍尘寸步难行,让秦砚东护不住她,唯有彻底扼杀霍尘的崛起可能,他才能安心地守着自己的地位与体面。
只是他从未想过,靠打压对手维系的领先,终究是镜花水月;靠家世堆砌的地位,也终究经不起时间的考验。那些被他刻意掩盖的短板,那些藏在优越之下的虚浮与偏执,终会在某个时刻彻底爆发,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而他困在自己织就的执念牢笼里,终究看不清前路,也走不出困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