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山庄老特罗斯的私人办公室里在山谷中,落地窗外霓虹织就繁闹夜色,室内气压却低得能拧出水来。小特罗斯·丹尼斯将手中平板狠狠砸在红木办公桌,碎裂的纹路顺着屏幕蔓延,恰如他此刻扭曲狰狞的脸色。丹尼斯却生活大都会里。
“一群废物!”嗓音醇厚却淬满戾气,丹尼斯裹着皱巴巴的睡衣,眼底泛着浓重青黑,指着对面垂首而立的高管们怒斥,“不过是支对付野畜生的护林队,你们慌什么?连基本防备都做不好,让他们在园区里随意晃悠,底细都快被摸透了!”
他本是老特罗斯的亲儿子,顺位继承人。先前劝父亲将庄园大门的中式玉雕饕餮取下,挂进起居室,父子关系一度紧绷。丹尼斯急着力挽颓势,压过同胞手足,半点不敢松懈,此刻被高管从情妇床上唤来,本就满心烦闷,听完汇报更是怒火中烧,挥手嫌恶地让挡路的手下退开。
踱步至落地窗前,丹尼斯指尖死死攥着窗帘一角,俯瞰着脚下车水马龙,眼底翻涌着浓得化不开的阴鸷。雪岭是他筹谋多年的摇钱树,靠虚实幻境裹挟灰色业态疯狂敛财,偏偏地处深山监管薄弱,才安稳捞了这么久。如今突然冒出来的护林队,打着兽患排查的幌子,看着朴素无害,可他心里门儿清,自然规划司出来的人个个精于探查,绝非表面那般简单。
“总裁,护林队只在边缘巡逻,没碰核心体验区,对接的人说就是排查野兽轨迹,装了几台红外相机,设了些防护栏,看着确实是常规护林工作。”运营总监本·杨小心翼翼开口,声音裹着怯懦。他在老特罗斯面前只敢称丹尼斯“先生”,这份趋炎附势,丹尼斯记恨颇深。
当年本·杨不过是公司底层小子,几年间竟爬到中层。先前丹尼斯故意讥讽他“对付同胞最拿手,日后洲立议院说不定有你一席之地”,气得他脸色青如柠片,偏只能忍下——饭碗难寻,脸面总得自己兜着。丹尼斯还听过他嚼舌根,说本区曾有夫妻反目,丈夫受雇公司伐木,妻子阻拦,老乡找林业局评理,总公司砸钱摆平,最后谁也没捞着好处。那时只当笑话听,如今面对本·杨,丹尼斯只觉像吞了只烘臭的苍蝇,百般打压却没能拦他攀升,如今两人近乎平级,他总怕哪天自己成了对方口中的蠢物,彼此素来貌合神离,只剩表面敷衍。
“常规?”丹尼斯猛地转身,目光如刀剜在本·杨脸上,“在中国待久了,连警惕心都磨没了?他们带着检测仪、背着相机,明着查生态,暗里指不定在拍什么、测什么!污水排放、隐蔽场地,还有那些定制体验,哪一样经得起细查?”
他抬手狠狠揉着眉心,怒火愈盛:“我花那么多钱养你们,不是让你们当瞎子的!护林队里两个科班出身的,还有那个退伍的,看着各司其职,实则默契得很,指不定早把咱们破坏植被、私建高危设施的痕迹记下来了!还有那个女的,天天跟底层员工闲聊,鬼知道套了多少话!”
一名亚裔高管战战兢兢补充:“已经让安保多盯着他们了,也叮嘱员工少接触,核心区域加了岗,不让靠近。”
“晚了!”丹尼斯冷笑,语气满是不耐,“一开始就该拦着,找借口说景区游客多,兽患排查惊扰客人,实在不行塞点好处,怎么就让他们顺利进去了?现在盯着有什么用?外围情况早被摸清,再待下去,技术核心和灰色营收都要被查出来!”
老特罗斯向来以正经商人自居,常劝丹尼斯沉下心——这国度民风醇厚似羊,却藏着难折的棱角,五千年文脉沉淀的“乡魂”是根之渊薮,灭人于无形,旁人难敌。他总说立足该走软着陆,从口味衣品慢慢渗透文化,而非急功近利暴露意图。可丹尼斯急功近利,早已剑走偏锋,民俗表演沦为低俗噱头,中式古建筑群的青灰瓦被换成艳俗的彩色琉璃,早已离经叛道。老特罗斯作为所罗门影业创始人,总告诫儿子,所罗门要占世界版图,靠的是文化渗透而非低俗敛财,早年也有外人试过强行干预,终究败给了这国度的“乡魂”,丹尼斯偏不肯听。
他走到办公桌前,抓起雪茄狠狠攥碎,烟草碎屑散落一地:“立刻给园区行政部发指令:第一,想办法催他们撤离,就说兽患已排查清楚,景区自行做好防兽措施,不用常驻;第二,连夜清理外围违规痕迹,检修污水处理设备,关停隐蔽体验场,别留把柄;第三,盯紧护林队一举一动,拍什么、测什么、跟谁接触,一一上报,敢耍花样就给他们找‘小麻烦’,逼他们知难而退。”
“是,总裁,我们立刻去办。”高管们如蒙大赦,转身要走。
“等等。”丹尼斯叫住他们,眼底闪过狠戾,“记住,别搞太大动静,别被抓把柄。不过是支护林队,没必要撕破脸,但绝不能坏我的事。雪岭的钱只能我赚,中国监管想插手,没那么容易。”
高管们连连点头,快步退出办公室。房门关上的瞬间,丹尼斯一拳砸在办公桌,沉闷声响在寂静中回荡。他盯着桌上的规划图——雪岭丛湖影视城、中国风之影、日本奈良之野、亚马逊野生动物乐园,自家版图早已遍布全球。眼底阴鸷愈浓,那支护林队像根刺,扎进他的掌控欲里,如鲠在喉。丹尼斯打定主意找人脉聊聊,得靠本地势力才行。
高管留下的材料杂乱,他扫了几眼便没了耐心,丢给行政部门去处理,只等着消息,转身便回了情妇住处。老特罗斯向来反感他的轻浮,可年事已高,公务离不开他,也只能忍着不斥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