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从何而来?又往何处去?
佛说,三世因果,六道轮回。可落在实处,这“情”字,却总说不清来处。
方清白祖上巨富,自幼师从名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典型的文静书香闺秀。家里有私人藏书楼,她一日能观数卷;幼时还随家族男子一同入学,在那个年代,也算是开明士族了。她还爱写些小文章,多是呼吁给妇女儿童更多福利保障,角度虽小,却透着真挚。
晚风拂过养心斋,四周的竹叶沙沙作响,除此之外,再无别声。商家兄弟在斋外伫立,他们负责这栋斋院的大小事务,平日里鲜有人造访,只有私人医生每日定时来为方清白检查身体,确认她无碍后才离开。
这天,医生刚走,方清白精神正好,天又热,便想出去走走。刚到门口,就被商佥拦住了。
“太夫人,先生吩咐了,古画《十里平湖图》开工前,您得勤习功课。”商佥低着头,语气恭敬却坚决。
方清白顿时动了气:“你家先生是想囚禁我?”
她越说越气:“你家先生是被鬼迷心窍了!一派谎言,还怀疑到自家人身上!去,把方侑给我叫回来!”
说罢,气冲冲回了斋内。
方侑是方家二小姐,常年在外,行踪神秘。翌月,她总算做完一笔买卖,坐飞机横跨大半个地球赶回来,见了方清白,第一句话就是:“老太太,您又咋了?”
方清白把原委一说——上次听说要修复上古名画《十里平湖图》,她本想参与,却被方鹏以“习功课”为由拦下。
方侑叫商佥进来:“我才离开一年,有《清明上河图》还不够,咋又出个副本叫《十里平湖图》?”她皱着眉,“十里平?是福建的十里坪吗?”
以她的博学,竟也弄不清这画的来历。
灯下,她让商佥先出去,忽然起身:“怕不是霍尘在大专代课,见学生整天玩手机,又编派些虚妄故事吧?”
“先生早猜到了。”商佥在外头应了句,“只是他好像挺有兴趣,想看看这故事有没有续集,还求老先生资助呢。”
方侑沉吟道:“这事儿难办。若古画真有深刻文化背景,我倒可以帮霍尘一把。”
翌日,方鹏来了。他问方侑:“你说的是真的?”
方侑挑眉:“方鹏,你见二姐啥时候说过废话?”
方鹏沉思片刻,道:“总会计师事务所会给你们出个精确数字。”
“搞得跟修家谱似的。”方侑笑了。
“你若肯参与,家谱里给你单开一页。”方鹏也难得带了点玩笑语气。
方侑常年在外,很少掺和方家的事,连见了方清白,也只喊“老太太”,关系算不上亲近。可这次,她却让商佥收拾养心斋的西厢房:“这地方清静,离市区不远,我打算住个月把。”
商佥想说“先生怕是不赞成”,却被她一眼瞪了回去。
没过几日,老先生病了。方清白亲自去请医生,看着病榻上的老伴,忽然叹道:“争了一辈子,到头来,还不如一幅没影的画让人挂心。”
医生检查时,她在门外站着,听着里面的动静,忽然明白——方鹏的执着,霍尘的编造,自己的掺和,说到底,不过是想在这“记忆裂痕”里,抓住点什么实在的东西。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或许就来自于这份“想抓住”的执念吧。
晚风又起,竹叶沙沙,像在应和她的心思。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