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那是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的感知,在她意识回归的瞬间,便将她彻底淹没。
浑身上下像是被巨石碾过一般,无处不散发着酸楚与疼痛。
尤其是喉咙,干涩得如同被沙漠的热风刮过,又像是吞咽了粗糙的沙砾,火辣辣地疼,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卫蓁蓁的意识在无尽的黑暗中挣扎了许久,才艰难地撬开沉重的眼皮。
模糊的光线渗入眼帘,刺得她眼眶发酸,生理性的泪水瞬间弥漫开来。
她不得不再次闭上眼,缓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尝试。
这一次,她适应得更快一些。
模糊的视线如同调整焦距的水晶,缓缓变得清晰。
映入眼帘的,并非兽世部落那熟悉的、带着木质纹理和干燥草药清香的屋顶。
也不是她惯常休憩的、铺着柔软兽皮的山洞。
而是一片……浓郁得化不开的、绣着繁复无比的金线缠枝莲纹样的朱红色绸缎帷帐。
那红色如此刺目,带着一种她从未接触过的、庄严而压抑的华丽,从头顶上方蔓延开来。
如同一个巨大的、柔软的囚笼,将她笼罩在一片陌生的、弥漫着浓郁甜腻熏香气息的逼仄空间里。
这是哪里?
她试图转动脖颈打量四周,却牵动了身上的伤处,忍不住发出一声细微的抽气,结果只换来喉咙更剧烈的干痛。
她费力地用手肘支撑起虚软的身体,环顾四周。
房间布置得极尽奢华,雕花木窗、精致的梳妆台、袅袅吐香的瑞兽香炉……一切的一切都陌生得让她心慌,充满了与她认知截然不同的风格。
这绝不是她的部落。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
一个穿着浅绿色衣服,约莫十五六岁的小雌性,端着一个铜制水盆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她一抬头,正好对上半坐在床上、眼神茫然又带着警惕的卫蓁蓁。
“哐当——!”
那小雌性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爆发出巨大的惊喜。
手一松,铜盆直接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水花溅了一地。
她却全然不顾,猛地转身朝门外跑去,声音因为激动而尖利颤抖:
“娘娘醒了!娘娘醒了!快!快去禀报皇上,传太医啊!”
卫蓁蓁被她这一连串动作和喊话弄得更加困惑。
娘娘?
谁的娘?
皇上,太医又是什么?
还有,这个雌性……她的发型和衣服怎么如此古怪?像是……像是羽弦曾经从某个古老文明遗迹里带回来的画册上的人物……
太多的疑问瞬间涌入脑海,如同乱麻般纠缠不清。
她试图理清思绪,可刚一深想,头部骤然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呃……”她闷哼一声,眼前猛地一黑,刚刚撑起的身体再次软倒下去,意识迅速被拽回无尽的黑暗之中。
……
不知又过去了多久。
卫蓁蓁感觉自己仿佛漂浮在一片温暖而虚无的海洋上,四周是静谧的黑暗。
忽然,前方亮起一片柔和却不容忽视的白光。
一块巨大的、光滑的、她从未见过的白色板子悬浮在她意识的前方。
板子上开始浮现出清晰的画面,如同水波荡漾,然后稳定下来。
那是一个极美也极骄傲的雌性,穿着华贵无比的宫装,头戴璀璨珠翠,眼神凌厉,顾盼生辉。
她被许多人簇拥着,尊称为“华妃娘娘”。
画面不断流转,卫蓁蓁看着她的生活,她的喜怒哀乐。
她看着那个叫年世兰的雌性如何凭借家世和宠爱在深宫中恣意张扬,如何与一个名叫“甄嬛”的对手明争暗斗,如何从云端一步步跌落……
那些复杂的规矩、晦涩的言语、精妙的算计……通过画面和伴随的情绪冲击,强行涌入卫蓁蓁的意识。
直到最后,那个曾经明艳不可方物的年世兰,失去了所有的依仗和希望,眼中只剩下绝望的死寂,猛地撞向冰冷的宫柱……
鲜血染红了华丽的宫殿地面。
卫蓁蓁的意识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为这惨烈的结局而震撼不已。
然而,白色的板子并未随着年世兰的死亡而消失。
画面依旧在继续,跳过了许多人和事,最终定格在那个被称为“皇上”的、拥有至高权力的雄性同样走向生命的终点。
直到这时,巨大的白色板子上的光芒才渐渐黯淡,最终彻底变黑,如同夜幕降临,缓缓消散在她意识的海洋里。
往后的日子里,当卫蓁蓁睁眼,她的意识便会再次漂浮到那片奇异的空间,观看那块白色板子循环播放着那段属于“年世兰”和这个陌生部落的兴衰片段。
一次,两次,十次……百次……
播放的内容也越来越详细......
渐渐地,她从最初的震撼、茫然,到开始理解那些画面背后的含义。
她明白了“娘娘”只是一种尊称,“太医”是治病救人的巫医,那个雌性古怪的打扮也是这个部落特定的服饰。
她开始将板子里的世界与自己昏迷前听到的“娘娘”、看到的服饰联系起来。
当某一次,她在板子的画面里清晰地看到那个最初惊呼她醒了、端着脸盆的小雌性,正恭敬地侍立在年世兰身边,被称为“颂芝”时……
卫蓁蓁的意识猛地一颤。
所有的碎片似乎在这一刻串联了起来。
年世兰……颂芝……华妃……皇上……大清……甄嬛?
难道她不仅没死,还来到了这个白色板子所展示的、与她原本世界规则完全不同的陌生时代?
甚至可能……成为了那个结局凄惨的年世兰?!
这个认知如同惊雷在她意识深处炸开。
伴随着这个惊人的猜测,她的意识终于冲破了层层迷雾,感受到了身体真实的沉重感,开始真正地、缓慢地苏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