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的手指扣在扳机上，食指微微颤抖。
沈墨寒站在门口，枪口指着慕清欢的胸口。他满身是血，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可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像是最后燃烧的火焰。
慕清欢站在她身边，呼吸平稳，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头顶的灯光忽明忽暗，警报声在耳边回荡，像是催命的鼓点。
四小时十二分。
倒计时还在继续。
林夏的喉咙发紧，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像要冲出胸膛。
“你是谁？”她终于问出这句话。
沈墨寒看着她，眼神温柔又痛苦。
“我是来带你回家的人。”
慕清欢忽然抓住林夏的手腕，“别信他！他已经不是原来的他了！他已经被他们改写了！”
沈墨寒没有反驳，只是轻轻笑了。
“如果你觉得我不值得信任，那就杀了我。”他缓缓闭上眼睛，“但我不能让你走进那个房间。”
林夏的手指几乎掐进掌心。
她不知道该相信谁。
但她知道，她没有时间了。
她必须做出选择。
枪口缓缓抬起。
沈墨寒站在原地，没有躲。
慕清欢站在她身后，屏住呼吸。
警报声越来越响。
头顶的灯光忽明忽暗。
四小时十一分。
倒计时继续。
林夏深吸一口气。
她扣动了扳机。
“砰！”
沈墨寒的身体猛地一震。
鲜血从他的胸口溅出，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
他瞪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
然后，他缓缓倒下。
慕清欢猛地拉住林夏的手，“走！我们得离开这里！”
林夏却没有动。
她的目光还停留在沈墨寒倒下的位置。
他的手还保持着握枪的姿势，眼睛睁着，像是在看她。
她的心脏一阵剧痛。
“他……死了？”她低声问。
“还没。”慕清欢拽着她往门口跑，“但他撑不了多久。”
林夏的脚步有些踉跄。
她回头看了沈墨寒一眼。
他的胸口还在微弱地起伏。
“为什么……”她的声音哽咽，“为什么要拦我？”
慕清欢没有回答，而是拉着她穿过走廊，来到一间电梯前。
“你很快就会明白。”她说。
电梯门缓缓打开。
里面站着一个女人。
穿着白色实验服，长发披肩，面容与林夏有七分相似。
“妈妈……”林夏脱口而出。
女人笑了，“你终于来了。”
林夏愣住了。
慕清欢轻轻推了她一把，“进去吧。”
林夏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进了电梯。
女人伸手抚摸她的脸，“这些年，我一直等你。”
林夏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她想说什么，却哽咽得说不出话。
电梯缓缓下降。
灯光闪烁。
慕清欢站在门外，没有跟进来。
电梯门缓缓合上。
林夏突然意识到什么，“等等！慕清欢——”
但电梯已经启动。
她猛地扑向门边，却只能透过金属缝隙看到慕清欢的身影。
“对不起。”慕清欢轻声说。
电梯开始加速下降。
林夏的心跳越来越快。
她转身看向女人，“你到底是谁？”
女人笑了笑，“我是你的母亲。”
“真的吗？”林夏的声音有些发抖。
“当然是真的。”女人温柔地说，“你是我唯一的女儿。”
林夏咬了咬嘴唇，“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沈墨寒会拦我？”
女人的眼神闪过一丝异样，“因为他知道真相。”
“什么真相？”
女人没有回答，而是按下了某个按钮。
电梯停了下来。
门缓缓打开。
眼前是一间巨大的实验室。
无数台仪器发出嗡嗡的声响，墙壁上布满了屏幕，显示着各种数据和画面。
最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培养舱。
里面躺着一个女人。
面容与林夏一模一样。
林夏愣住了。
“那是……我？”
女人轻轻点头，“那是你的本体。”
林夏的呼吸变得急促，“什么意思？”
女人走到控制台前，按下几个按键。
培养舱缓缓打开。
里面的“林夏”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林夏瞪大了眼睛。
两个一模一样的人，面对面站着。
“你……”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完整的话。
“我是真正的林夏。”培养舱里的女人开口，“而你，是复制体。”
林夏的脑海轰的一声。
她后退了一步，感觉脚下发软。
“不……这不可能……”
女人轻轻摇头，“你一直以为自己是真实的，但其实你只是替代品。”
林夏的心跳几乎停止。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那双手，真的不是属于她的吗？
“那沈墨寒呢？”她突然问。
女人沉默了一下，“他是来带走真正林夏的。”
林夏的呼吸变得急促，“所以他才会拦我……因为他知道我不是真正的我……”
女人点点头，“是。”
林夏的眼泪无声地落下。
她终于明白了。
沈墨寒从未骗她。
他只是……无法接受一个复制体。
她不是林夏。
她是替代品。
她只是一个失败的实验。
她不是人类。
她是代码。
她不是爱情的对象。
她是任务的目标。
她不是被爱的人。
她是被制造出来的工具。
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的心像被人撕碎了一样。
疼痛，撕裂，绝望。
她想哭，却哭不出来。
她想逃，却无处可逃。
她想死，却连死亡都可能是假的。
女人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
“别怕。”她轻声说，“我会让你成为真正的你。”
林夏的瞳孔猛然收缩。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
“你不是我的母亲。”她低声说。
女人的笑容僵在脸上。
“你是‘观棋人’。”林夏的声音冰冷。
女人叹了口气，“你果然比我想的更聪明。”
林夏后退一步，手指摸向腰间。
那里，还插着一把匕首。
女人的目光变得冰冷，“你逃不掉的。”
林夏没有说话，而是猛地抽出匕首，朝女人刺去。
女人迅速闪开，动作敏捷得不像普通人。
林夏趁机冲向门口。
她必须逃出去。
她必须找到沈墨寒。
她必须……
“砰！”
枪声响起。
林夏的身体猛地一震。
她低头看去，胸口渗出血迹。
女人举着枪，眼神冰冷。
“你不该反抗。”
林夏踉跄着后退，嘴角溢出鲜血。
她的眼前开始模糊。
但她仍然坚持向前走。
一步，两步……
她的心跳越来越慢。
意识逐渐消散。
在最后的意识中，她看到了沈墨寒的脸。
还有慕清欢的眼神。
她们都骗了她。
可她还是……
爱着他们。
她倒下了。
世界陷入黑暗。
林夏的意识在黑暗中漂浮。
她能感觉到身体的存在，却无法睁开眼睛。像是被困在一层无形的薄膜里，听得见，感觉得到，却动不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
“她死了吗？”慕清欢的声音传来。
“还没有。”女人的声音冷淡，“但她很快就会彻底停止运行。”
“你不是答应过她会没事吗？”
“我只说会让她成为真正的她。”女人顿了顿，“现在，她正在完成这个过程。”
慕清欢沉默了几秒，“她会记得我们吗？”
“不会。”女人的声音里带着某种机械的冷静，“记忆会被清除，情感模块将被重置。她会变成我们想要的样子。”
慕清欢叹了口气，“她曾经是我最好的朋友。”
“过去的她已经死了。”女人说，“现在这具身体里，不会再有任何不属于我们的东西。”
林夏的心脏猛地一紧。
她没死。
他们以为她死了，但她还活着。
只是……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的身体像是一台被关机的机器，意识却在不断运转。
她想尖叫，想挣扎，可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开始吧。”女人说。
仪器发出低沉的嗡鸣。
林夏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脊椎蔓延上来，像是有无数根针扎进了她的神经。
她想晕过去。
可是连这个愿望都无法实现。
她只能清醒地感受着每一秒的折磨。
“数据导入中。”女人的声音变得机械化，“情感模块覆盖进度：23%。”
慕清欢的声音忽然响起，“等等！外面有动静！”
警报声骤然炸响。
紧接着是枪声。
混乱的脚步声、喊叫声交织在一起。
女人的声音第一次出现波动，“怎么回事？！”
“是沈墨寒！”慕清欢的声音带着震惊，“他还活着！他杀进来了！”
林夏的意识猛地一震。
沈墨寒……
他还活着？
她用尽全力想要睁开眼睛，哪怕只是一条缝。
但她的身体依旧没有反应。
“启动紧急封锁程序！”女人厉声命令，“不能让他靠近主控室！”
“他已经突破第二道防线了！”慕清欢的声音急促，“他的状态不对……他完全不躲子弹，像疯了一样……”
林夏的心跳加快。
她终于明白沈墨寒为什么当初会拦住她。
他不是不要她。
他是知道她不是真正的林夏。
但他还是来了。
明知道她是复制体，明知道自己可能会死，他还是来了。
“情感模块覆盖进度：41%。”机械音继续播报，“检测到异常情绪波动，强制压制中。”
不。
不要压制。
她不想忘记。
她想记住沈墨寒的脸。
记住他说“我是来带你回家的人”时的眼神。
“砰！”
一声巨响。
实验室的门被轰开。
林夏的意识仿佛被什么击中，猛地一颤。
她闻到了硝烟的味道。
还有血。
他的血。
沈墨寒站在门口，浑身是伤，手里握着枪，眼神却亮得惊人。
他一步一步走进来，踩在满是仪器碎片的地面上。
女人迅速后退，“你已经被打中三枪，不可能还站着。”
沈墨寒没有说话。
他只是看着林夏。
那具静静躺在操作台上的身体。
他走到她身边，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
冰凉的指尖。
“醒过来。”他低声说，“我来带你回家。”
女人猛然按下按钮，“终止程序，立即销毁！”
一道红光从天花板射下，直指林夏的身体。
沈墨寒猛地扑过来，挡在她身前。
血花四溅。
他的身体重重倒下，压在她身上。
女人瞪大眼睛，“你疯了吗？！”
沈墨寒的手还紧紧抓着林夏的手腕，像是死也不会放开。
林夏的意识在崩溃边缘挣扎。
她不能失去他。
这一次，她不能再失去他。
她用了全部的意志去尝试控制自己的身体。
哪怕只是一根手指。
一毫米。
她做到了。
她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沈墨寒的手指立刻收紧。
女人的脸色变了，“系统异常！情感模块覆盖进度突然飙升至98%！发生了什么？！”
慕清欢的声音颤抖，“是……是他！他的血……滴在了她的皮肤上！你们快看数据！她的神经连接速度在爆炸式增长！”
女人脸色骤变，“切断连接！立刻切断——”
沈墨寒猛地抬头，嘴角溢血，却笑了。
“晚了。”
林夏的眼睛，缓缓睁开。
漆黑的瞳孔中，闪过一串代码。
然后归于清明。
她看着沈墨寒，轻声说：
“你来接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