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清晨，叶蓁蓁照例提前来到诊室，正低头清点器械。
李晓燕穿着崭新挺括的护士服，拎着个油纸包袅袅娜娜地走了进来。
“孙医生～”她声音甜得发腻，
“这是我特意起了个大早，去国营饭店排队给你买的肉包子，你趁热吃！”
孙医生头也不抬地翻着病历：“不用，我吃过早饭了。”
李晓燕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又把油纸包往前推了推：“那您留着中午吃......”
“不用了。”孙医生终于抬起头，朝刚走进来的几个护士招招手，
“小王，小张，你们还没吃早饭吧？这包子拿去给大伙儿分一分。”
王护士愣了一下，连忙摆手：“这……怎么好意思......”
“拿着吧。”孙医生把油纸包塞到她手里，“李护士的一番心意，别浪费了。”
说完，他转头看向叶蓁蓁，“叶医生，今天三床病人要调整针灸方案，你待会儿......”
“孙医生！”李晓燕突然打断，“我也要跟你学习针灸！”
孙医生眉头微皱：“李护士，请先回到你的岗位。”
李晓燕看着孙医生专注地和叶蓁蓁讨论病例，又瞥见护士们正津津有味地分吃她买的包子，气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狠狠瞪了叶蓁蓁一眼，转身时故意撞翻了器械车。
“哎呀！”李晓燕夸张地惊呼，“叶医生，你怎么把器械车放在路中间啊！”
银针和镊子哗啦啦散落一地。
叶蓁蓁没有说话，默不作声地蹲下身开始收拾。
孙医生脸色一沉：“李晓燕！请注意你的行为！”
“我又不是故意的......”李晓燕委屈地撇着嘴，眼神里却闪着得意的光。
叶蓁蓁抬起头，平静地指向李晓燕的脚边：“李护士，麻烦你帮我把你脚边的持针器捡起来。”
“凭什么让我捡！”李晓燕立刻竖起眉毛。
“因为……这是你碰倒的。”叶蓁蓁语气平稳。
这句话让李晓燕瞬间涨红了脸。
她狠狠瞪了叶蓁蓁一眼，故意从她身边擦肩而过，还用肩膀重重撞了一下。
叶蓁蓁手里的器械盘，再次“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刚收拾好的银针又散了一地。
“哎呀，不好意思～”李晓燕拖长了调子，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王护士赶紧蹲下身帮忙收拾，压低声音道：“什么人啊！真是太过分了......”
叶蓁蓁轻轻摇头，继续收拾地上的器械。
当她捡起最后一根银针时，指尖微微一顿——看来以后在科室里，要多留个心眼了。
转眼杜衡的治疗已经进入到了第三个疗程。
这天晚饭时，他颤巍巍地伸出右手，五指费力地合拢，总算握住了筷子。
“蓁蓁，你看！”他费力地夹起一根青菜，额头都沁出了细汗。
叶蓁蓁笑着给他夹了块豆腐：“慢点吃，别着急。”
可一顿饭还没吃完，他的手臂就微微发抖，筷子“啪嗒”一声掉在桌上。
“还是使不上劲。”杜衡叹了口气，用左手揉了揉酸痛的右臂。
“能坚持这么久已经很好了。”叶蓁蓁轻轻给他按摩着手臂，“得慢慢来。”
与此同时，叶蓁蓁每周都会抽空去给王护士的大哥针灸。
经过一个多月的治疗，原本卧床不起的病人，现在已经能拄着拐杖下地走路了。
这天王护士红着眼圈找到叶蓁蓁：“叶医生，我哥今天能自己走到院子里晒太阳了......真是太感谢你了！”
“那就好。”叶蓁蓁正在写病历，头也不抬地说，
“下周开始减为每周一次针灸，记得让他坚持做康复训练。”
王护士连连点头，忽然压低声音：“对了，你要小心李晓燕。我发现她最近总在我们转悠，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叶蓁蓁笔尖一顿，想起昨天的一份病历，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下班回家时，她特意绕到供销社买了半斤排骨。
推开家门，正看见杜衡在用右手练习握力器，虽然动作还很吃力，但已经能坚持更长时间了。
“今天感觉怎么样？”她放下菜篮子问道。
杜衡抬起汗湿的脸，露出欣慰的笑容：“比昨天多坚持了五分钟。”
夕阳透过窗户，在他汗津津的侧脸上镀了一层金边。
叶蓁蓁看着他已经能自如活动的五指，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这一切辛苦，都值得。
这天叶蓁蓁刚查完房，就发现她负责的三床病人突然发起高烧。
她正要查看病历，却发现体温记录单不翼而飞。
“奇怪，我明明放在这里的。”叶蓁蓁翻找着病历夹。
李晓燕慢悠悠地走过来：“叶医生是在找这个吗？”
她晃着手里的记录单，“掉在走廊地上了，要不是我捡到，说不定就被清洁工扫走了。”
叶蓁蓁接过记录单，发现前几天的体温数据都被墨水污损了。
“这是怎么回事？”
“哎呀，真是不小心，”李晓燕故作惊讶地指着墨渍，
“我捡到的时候就这样了，叶医生以后可要保管好重要资料啊。”
这时护士长匆匆跑来：“叶医生，医务科突然来检查病历，正好抽到三床的！”
李晓燕站在一旁，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叶蓁蓁立刻明白过来——李晓燕这是故意在检查前毁掉她的重要记录。
“没关系，”叶蓁蓁平静地取出值班日志，
“三床患者这几天的体温变化，我都记在这里。而且……”
她看向李晓燕，“李护士昨天不是还来请教过这个病例吗？
当时你还特意抄录了体温数据，说要学习呢。”
李晓燕脸色骤变：“我、我那是……”
“正好，”叶蓁蓁微笑，“把你抄录的版本拿来对照一下，双保险。”
在众人注视下，李晓燕只得灰溜溜地离开。
王护士凑过来小声说：“你也太厉害了，怎么知道她抄了数据？”
“我猜的，”叶蓁蓁轻声道，“她最近总爱悄悄打听我负责的病例。”
从那天起，叶蓁蓁的工作突然变得更加不顺起来。
不是处方单莫名其妙失踪，就是她要的药品总是“刚好缺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