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柱带着赵欣怡和她那半大的娃,一路沉默地走到了镇上。
他没去集市,而是拐进了那条有几家挂着“盲人按摩”、“中医推拿”招牌的巷子。
“欣怡妹子,”胡大柱在一家看起来还算正规的“康健推拿馆”前停下脚步,神色严肃地最后叮嘱,“进去之后,就说你家里困难,想学手艺挣口饭吃,手脚勤快,有力气。人家要是问起我,就说我是你远房表哥,带你来找活干的。多余的话,一句别说,明白吗?”
赵欣怡紧张地点点头,紧紧拉着孩子的手。
事情比胡大柱预想的要顺利。
推拿馆的老板是个中年男人,看了看赵欣怡虽然瘦弱但还算结实的身板,又听说她懂推拿,便答应了。
看着赵欣怡和孩子暂时有了着落,胡大柱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至少给了她一条能自己挣钱的活路。
他把自己身上仅有的几块钱塞给赵欣怡应急,便匆匆赶往镇委大院开会。
会议上,镇领导传达了上面的新精神,大力鼓励各村搞承包责任制,发展种植业和养殖业,并且明确表示会有专项拨款扶持,要求各村尽快拿出方案上报。
胡大柱听着,心潮澎湃。
这政策就像及时雨,正好浇在他为胡家坡规划的路上。
他仔细记着要点,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村里哪些地适合承包,哪些荒坡能发展养殖……
会议结束,已是傍晚。
胡大柱揣着满脑子的规划和一丝兴奋,沿着镇街往回走。
许是想的入神,他竟不知不觉又走到了那条灯光暧昧的巷口。
“大柱叔~你也来图快乐啊?”一个娇媚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胡大柱一抬头,心里猛地一紧,是晓晓。
她今天穿了件更单薄的红棉袄,领口敞开着,在初春的寒风中显得格格不入。
胡大柱想避开,脚步却像钉在了地上。
晓晓已经熟络地凑了上来,一股浓烈的脂粉香气钻进他的鼻孔。
“大柱叔叔,进来坐坐,喝口水,解解乏……”她声音软糯,手臂像蛇一样缠了上来,不由分说地把他往旁边一扇虚掩的门里拉。
“晓晓?”胡大柱的声音干涩,带着一种他自己都厌恶的窘迫,“你……你年纪轻轻的,干啥不好,非要做这个?听我一句劝,回家去吧。让你爹妈知道了,该多伤心……”
晓晓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她把水杯放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嗤笑。
眼神里带着与年龄不符的世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回家?回哪个家?山沟里那个漏风的土坯房?还是回去看着我爹为了给我哥凑彩礼,把家里最后那点粮食都卖掉?还是干脆卖了我?”
她转过身,直面着胡大柱,声音不高,却像鞭子一样抽在空气里:“大柱哥,你看不起我这工作,觉得下贱,是吧?是,是不光彩,是让人戳脊梁骨。可它能让我吃上饱饭,穿上暖衣,还能往家里寄点钱,让我爹娘少操点心。这比我在地里刨一年食,挣得多的多!”
胡大柱被她这番话噎住了,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那些关于“名声”、“廉耻”的大道理,在晓晓赤裸裸的生存现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可是……可是这终归不是长久之计啊……”胡大柱艰难地组织着语言,“你还这么年轻,一辈子就……”
“长久?”晓晓打断他,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大柱叔,你们男人吃饱了饭,才能讲道理,谈长远。我们女人,尤其是我们这种穷山沟出来的女人,先得想法子活下去!你说我这工作低贱,那饿肚子、看着家人受穷,就不低贱了吗?”
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镇上零星亮起的灯火,背影显得有些单薄:“我知道你看不起我,来这儿的男人,有几个真看得起我们的?他们需要的是我们这副身子,不是我们这个人。我心里清楚得很。”
她猛地转回身,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胡大柱,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尖锐:“你也别在这儿教育我了。你要是真觉得我不该干这个,你现在就走,门在那边。要是……要是你想‘照顾’我生意,那就别再说这些没用的。”
胡大柱站在原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晓晓的话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他内心的虚伪和无力。
他既无法真正拯救她于“水火”,此刻站在这里,他的动机也并非全然光明。
“大柱叔,家里还需要钱呢,哪里能把钱花在这种地方。”胡大柱苦笑。
“我可以打折,看你是老熟人的份上,同时呢,你要帮我保守秘密,听说你当村长了,我这事啊,以后戳穿了,帮我说说话,成不?”晓晓心里还是有些心虚的。
“这是咱们镇上,都是熟人,谁能不清楚啊?你爸妈迟早知道啊。”胡大柱回答道。
“那你这个村长可就要给我爸妈做做思想工作了,如何?当我免费请你一次吧。”晓晓说着,主动拉住了胡大柱的手。
胡大柱整个人都是懵的,一边紧张心虚,一边又无法拒绝这种女人的勾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