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银般倾泻在阳台上，将相拥的两人镀上一层朦胧的银边。林晓晓的脸颊紧贴着顾言胸膛，隔着薄薄的睡衣面料，能清晰地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一声声，敲打在她的耳膜上，与她失控的心跳渐渐合拍。腕间那两条手链偶尔相碰，发出细微的清脆声响，像夜精灵的低语，诉说着唯有他们才懂的甜蜜。顾言的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发顶，手臂环得很紧，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寒冬的夜风被他的背脊阻挡大半，残留的寒意反而衬得这个怀抱愈发温暖可靠。晓晓闭上眼，全心全意地感受着这份劫后余生般的安宁与幸福，白日里所有的紧张不安，都在他坚定的话语和怀抱中消散殆尽。“顾言，”她小声呢喃，声音带着点鼻音，“你说……妈妈她……真的看见了吗？”这个问题像一根细小的刺，依旧扎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顾言沉默了片刻，环着她的手臂又收紧了些许。他的声音在夜色里显得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看见与否，都不重要。”他微微松开她，低头，在月光下凝视着她的眼睛，目光深邃如潭，“重要的是，我们在一起。其他的，交给我。”他的眼神太过认真，太过笃定，让晓晓不由自主地相信，只要有他在，任何风雨都能度过。她踮起脚尖，主动在他微凉的唇上印下一个轻柔而短暂的吻，像蝴蝶点过花瓣，一触即分，却包含了全部的依赖与爱恋。
顾言喉结微动，眼底的暗色加深，像是被这个青涩的吻点燃了某种克制的火焰。但他最终只是用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她方才吻过的唇角，哑声道：“外面冷，回去吧。”两人像潜入夜色的小兽，又悄无声息地溜回各自的房间。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晓晓才敢大口呼吸，脸上烫得厉害，唇边却抑制不住地扬起甜蜜的弧度。她抬手，轻轻触碰腕间的手链，冰凉的金属扣早已被体温焐热，如同她此刻滚烫的心。这一夜，晓晓睡得格外香甜，梦里都是星辰大海和顾言深邃的眼眸。**翌日清晨，晓晓在生物钟的作用下准时醒来。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亮了空气中的微尘。她伸了个懒腰，身体虽然还有些许昨晚留下的酸软，但精神却异常饱满。想到顾言，想到那条戴在他腕间的手链，心底就像灌满了温热的蜂蜜。她今天特意选了一件领口稍高、袖口收紧的米白色毛衣，确保能将手链完美遮掩。走出房间时，顾言已经在餐桌前，正看着平板电脑上的财经新闻。他穿着简单的灰色羊绒衫，侧脸线条在晨光中显得柔和了些许。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目光与她相遇。没有言语，只是一个短暂的眼神交汇。他眼底的平静之下，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只有她能读懂的笑意和暖意。晓晓的心跳漏了一拍，脸上微热，故作镇定地走到餐桌前坐下，小声咕哝了句“早安”。
苏晴端着煎好的鸡蛋和培根从厨房出来，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柔笑容：“都起来啦？快来吃早餐。”她的目光扫过晓晓格外红润有光泽的脸颊，眼神微微闪动了一下，却什么也没问，只是如常地将食物分到各人盘子里。顾建平一边看着报纸，一边随口问道：“小言，今天公司事情多吗？”“还好，上午有个视频会议，下午去实验室一趟。”顾言回答得言简意赅，姿态优雅地用餐刀抹着黄油。一切看起来都和往常没有任何不同。晓晓暗自松了口气，看来昨晚阳台的事，妈妈或许真的没有察觉，或者即便看到了什么，也选择了暂时沉默。这种暂时的平静，反而让她更加珍惜，也更加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这份“正常”。
早餐后，顾建平出门上班，顾言也去了书房准备视频会议。晓晓帮着苏晴收拾碗筷，走进厨房。水流哗哗，苏晴一边清洗着盘子，一边状似无意地开口，语气温和得像是在聊家常：“晓晓，最近和小言相处得好像更融洽了？”晓晓正在擦灶台的手猛地一僵，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强迫自己继续手上的动作，不敢抬头看母亲，声音尽量保持平稳：“啊？……还好吧，他一直都那样。”苏晴笑了笑，关掉水龙头，用毛巾擦干手，转身靠在料理台上，看着晓晓。那目光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力，让晓晓感觉自己无所遁形。
“是吗？”苏晴轻声说，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我好像注意到，你最近多了条新手链？样式挺别致的，以前没见你戴过。”轰——！晓晓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耳朵里嗡嗡作响。她下意识地就把左手往身后藏，这个欲盖弥彰的动作更是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脸颊烧得滚烫，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妈妈果然看见了！她不仅看见了，还记住了样式，甚至在此刻直接点了出来！“是……是啊，”晓晓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找一个合理的解释，“就……就是前两天逛街，随便买的，觉得好看就戴了……”她越说声音越小，底气全无。苏晴没有立刻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有探究，有关切，还有一种晓晓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厨房里安静得可怕，只有冰箱运作的微弱嗡嗡声。半晌，苏晴才轻轻叹了口气，走上前，伸手理了理晓晓有些凌乱的刘海，动作一如既往的温柔。
她的声音放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担忧：“晓晓，妈妈不是要干涉你什么。你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和秘密，这很正常。”她顿了顿，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晓晓紧紧攥着的左手，继续道：“只是……有些界限，有些现实，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妈妈希望你任何时候，都能保护好自己，不要……受伤。”说完，她没再追问手链的事，也没等晓晓回应，便拿起抹布，继续擦拭已经干净的料理台，仿佛刚才那番意有所指的话只是随口一提。晓晓僵在原地，母亲的话像一颗投入心湖的巨石，激起千层浪。界限？现实？不要受伤？妈妈她……到底知道了多少？她又是什么态度？是反对？是担忧？还是……默许？无数个问题在脑海里盘旋，让她心乱如麻。方才的甜蜜和安心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不安和恐惧。
她低头，看着自己被毛衣袖口遮盖的手腕，那条浅金色的手链此刻仿佛有千斤重，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她该怎么办？向妈妈坦白吗？可是坦白的后果是什么？如果妈妈反对……她不敢想下去。就在这时，书房的门打开了，顾言结束了视频会议走出来。他敏锐地察觉到厨房里异常凝滞的气氛，以及晓晓苍白失措的脸色。他的目光与晓晓慌乱的眼神对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随即又飞快地扫过一旁看似专注家务的苏晴。他没有立刻走过来，只是站在客厅与厨房的交界处，声音平稳如常地开口，打破了沉默：“妈，我下午去实验室，晚上可能晚点回来，不用等我吃饭。”他的目光落在晓晓身上，带着询问。苏晴抬起头，脸上又恢复了平常的笑容：“好，知道了。路上注意安全。”顾言点了点头，然后对晓晓说：“你上午不是说要整理画室的颜料？我帮你把放在高处的箱子拿下来。”他找了个十分自然的理由，将她从这令人窒息的厨房里解救出来。晓晓如蒙大赦，连忙应了一声，几乎是逃也似的跟着顾言走向画室。在转身离开厨房的瞬间，她似乎感觉到母亲的目光再次落在她的背影上，那目光，沉重得让她几乎迈不开步子。
画室的门在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顾言反手锁上门，转身，将明显处于崩溃边缘的晓晓轻轻拥入怀中。“她知道了……她问我手链了……”晓晓把脸埋在他胸口，声音带着哭腔，身体微微发抖。顾言轻拍着她的背，语气沉稳，眼神却锐利如鹰：“别怕。她只是试探，没有证据，也没有明确反对。”他冷静地分析着，“越是这种时候，越要镇定。像平时一样，不要自乱阵脚。”他的冷静像一剂强心针，让晓晓慌乱的心稍稍安定下来。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可是……万一她……”“没有万一。”顾言打断她，指尖擦去她眼角的泪，目光坚定而深邃，“天塌下来，有我顶着。记住我们的手链，记住阳台上的话。”他的话语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再次给了晓晓支撑。是啊，他们还有彼此，还有那份在月光下确认的、重于泰山的承诺。然而，当他们调整好情绪，准备走出画室时，顾言的手刚触到门把手，他的动作却顿住了。
他微微侧耳，似乎在倾听外面的动静。晓晓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紧张地看着他。顾言的脸色渐渐变得凝重，他转过头，对晓晓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用极低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门外……有人。”一瞬间，画室内刚刚缓和的气氛再次降至冰点。晓晓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是谁在门外？妈妈？她听到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