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石区地势复杂,巨大的黑色岩石如同巨兽的骸骨,嶙峋耸立,在浓雾中投下扭曲狰狞的阴影。石缝间生长着湿滑的苔藓和蕨类,地面泥泞不堪,布满大小不一的水坑。
林烬带着阿乐在怪石间灵活穿梭,专挑最狭窄、最难行的缝隙钻。他并未直线逃离,而是有意绕行,将身后追兵的脚步声和呼喝声,引向石区深处。
“分头找!他们跑不远!”一个暴躁的声音在雾气中回荡,带着筑基后期的威压。果然,那名“血苔执事”似乎已经回到营地,并且亲自带队追了出来。
杂乱的脚步声分散开来,从不同方向包抄搜索。林烬能感觉到,至少有四道筑基期的气息锁定了这片区域,其中两道是初期,一道中期,一道后期(血苔执事)。还有七八道炼气期的气息在外围游弋,形成包围网。
“前辈,他们包围过来了!”阿乐紧张地传音。
“别慌,跟我来。”林烬拉着他,悄然闪入两块巨岩夹缝形成的一个天然凹洞。凹洞仅容两三人藏身,入口被垂挂的藤蔓和厚厚苔藓半掩,极为隐蔽。
两人刚藏好,外面便传来脚步声和交谈。
“这边有脚印!很新鲜!”
“小心点,那家伙能一击伤到王头目,实力不弱,可能隐藏了修为!”
两名筑基初期的瘟卫小心翼翼地搜索到附近。他们手持骨刃,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每一块岩石和阴影。
其中一人走到林烬他们藏身的凹洞前,用骨刃拨开垂挂的藤蔓,朝里面看了看。洞内昏暗,只有厚厚的苔藓和潮湿的岩石。
“里面没人。”他随意地说了一句,正要转身离开。
就在他心神松懈、转身的刹那!
一道赤金色的细线毫无征兆地从他身后另一块岩石的阴影中射出,快得如同闪电,精准地没入他的后颈!
这名瘟卫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神采迅速涣散,软软地倒了下去,连惨叫都未发出。
“老六?!”另一名瘟卫大惊失色,猛地转头,只看到同伴倒地的身影。他汗毛倒竖,下意识地就要张口示警并激发护身法器。
然而,一只覆盖着淡金色火焰的手掌,已无声无息地按在了他背后的心俞穴上。狂暴炽热的火元瞬间涌入,不仅封死了他的经脉和声音,更直接重创了他的心脉!
第二名瘟卫双眼暴突,脸上写满了惊骇与难以置信,同样无声无息地瘫软下去。
出手的自然是林烬。他刚才利用对方视线被岩石和藤蔓遮挡的瞬间,以“火云步”的极速从藏身凹洞闪出,绕到另一侧阴影,发动了雷霆一击。对付两名筑基初期的瘟卫,有心算无心,又有修为和功法上的绝对克制,瞬杀并不困难。
他迅速将两具尸体拖入凹洞,扒下他们的皮甲和腰牌,又搜出一些零碎物品。然后,他取出一张之前在丹霞洞府得到的“化尸符”(得自黑煞刺杀手),贴在尸体上。符箓燃烧,释放出淡绿色的烟雾,两具尸体迅速化作两滩脓水,渗入泥泞的地面,连衣物皮甲都腐蚀了大半,只留下几件不易腐的法器和骨刃。
整个过程不过几个呼吸,干净利落。
阿乐在一旁看得目眩神驰,对林烬的实力和手段有了更深的认识。
“换上。”林烬将其中一套相对干净的皮甲和腰牌扔给阿乐,自己也迅速套上另一套。皮甲上沾染的淡淡血腥和邪气被林烬以源火略微灼烧净化,只保留最基本的外形和气息模拟。腰牌则是证明身份的关键。
两人摇身一变,成了两名“瘟卫”,只是脸上药膏和灰袍下的衣物还需注意遮掩。
“走,混进他们队伍里。”林烬低声道,率先走出凹洞,大摇大摆地朝着刚才追兵搜索的方向走去。阿乐连忙跟上,努力模仿着瘟卫那种阴冷、警惕的姿态。
雾气中,很快遇到了另一队三名搜索的瘟卫,都是炼气期。看到两个身穿皮甲、腰挂瘟卫腰牌的“同僚”走过来,他们并未怀疑,只是其中一人问道:“两位师兄,可发现什么线索?”
林烬模仿着之前被他击杀那瘟卫的沙哑嗓音,沉声道:“没有。这边雾气太重,痕迹难辨。你们继续往东搜,我们去西边和执事汇合。”
“是!”三名炼气瘟卫不疑有他,朝着东边去了。
林烬带着阿乐,逆着搜索队伍的方向,朝着包围圈外围走去。路上又遇到了两队瘟卫,都被他以类似的说辞应付过去。瘟灵教内部等级森严,下层对上层的命令和“执事”的名头极为敬畏,加上林烬二人气息模拟到位(林烬刻意外放了一丝阴冷气息,阿乐则完全收敛),并未露出破绽。
很快,他们接近了包围圈边缘。再往外,就是更开阔、雾气也更浓的沼泽地带。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走出石区时,前方雾气中,一道暗红色的高大身影拦住了去路。
那人同样身穿瘟卫皮甲,但更加精良,脸上油彩狰狞,气息赫然是筑基中期。正是之前被林烬偷袭受伤的那个小头目!他肩胛处的伤口似乎被某种邪法暂时压制,但脸色依然苍白,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和怨毒。
“你们两个,站住!”小头目目光如刀,扫视着林烬和阿乐。当看到林烬脸上那略显苍白的药膏和不太合身的皮甲时,他眼中疑色更浓。“哪一队的?我怎么没见过你们?”
林烬心中一沉,没想到会在这里直接碰上苦主。他保持着镇定,微微低头:“我们是王头目麾下新补的,刚调来不久。”
“王头目?”小头目眉头紧皱,他麾下确实有个姓王的筑基初期头目,但……他仔细打量着林烬,越看越觉得眼前之人身形有些眼熟,尤其是那双在兜帽阴影下依旧沉静锐利的眼睛!
“摘下兜帽!”小头目厉声喝道,同时手已按在了腰间一柄造型奇特的骨笛上,显然做好了随时动手和示警的准备。
周围其他搜索的瘟卫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隐隐围了过来。
林烬知道,瞒不过去了。
就在小头目即将吹响骨笛的瞬间,林烬动了!
他没有攻击小头目,而是猛地一拉阿乐,两人如同炮弹般撞向左侧一块巨大的岩石!同时,林烬右手向后一挥,三枚赤金色的“爆炎火雷”呈品字形射向小头目和他身后的几名瘟卫!
“敌袭!!”小头目终于确认,嘶声狂吼,手中骨笛发出尖锐刺耳的鸣叫!他同时激发了身上皮甲的防护血光,并挥动骨刃劈向射来的火雷。
轰轰轰!
火雷提前被引爆,炽烈的火焰和冲击波在狭窄的石隙间爆发!虽未直接命中小头目,但也将他和他身后的瘟卫炸得人仰马翻,血光破碎,惨叫声响起。
而林烬与阿乐,已经借着爆炸的掩护和反冲之力,撞碎了那块巨岩边缘松动的部分,滚入后方一个隐蔽的、向下倾斜的狭窄地缝之中!
地缝内一片黑暗,潮湿滑腻,深不见底。两人顾不得许多,顺着倾斜的坡道急速下滑!
上方传来小头目气急败坏的咆哮和更多追兵赶到的嘈杂声。但地缝入口狭窄,仅容一人通过,且被爆炸弄得一片狼藉,追兵一时无法立刻涌入。
“追!下去追!发信号给执事!一定要把他们揪出来,碎尸万段!”小头目的怒吼在地缝入口回荡。
林烬与阿乐在黑暗中不断下滑,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和身体摩擦石壁的声响。林烬以源火在身前形成一个锥形的护罩,破开前方可能存在的障碍和蛛网。
这地缝似乎通向地下深处,不知是天然形成还是曾被什么生物挖掘。下滑了足足数十息,坡度才逐渐变缓,前方隐约传来水声和更加阴冷的气息。
噗通!
两人先后落入一片冰冷刺骨的水中。
林烬立刻稳住身形,源火光芒亮起,照亮四周。这里是一个地下溶洞,顶部垂下无数钟乳石,滴滴答答地落着水珠。他们落水的地方是一个不大的地下潭,潭水冰冷清澈,流向溶洞深处的一条暗河。空气潮湿阴冷,但并无明显的毒瘴或邪气。
暂时安全了。
但林烬知道,追兵绝不会轻易放弃。尤其他们暴露了行踪,还杀了人,那个血苔执事和受伤的小头目,必定会想方设法追下来。
“阿乐,没事吧?”林烬问道。
“没……没事,就是有点冷。”阿乐从水中爬上一块凸起的岩石,浑身湿透,打着哆嗦。这地下潭水阴寒异常,对他炼气期的修为是个考验。
林烬弹出一缕温暖的火焰,环绕阿乐,帮他驱散寒意,烘干衣物。同时,他迅速打量这个溶洞。溶洞有数个岔道,暗河的水流向其中一个最大的洞口。
“不能久留,他们很快会找到这里。我们顺着暗河走,地下水系复杂,更容易摆脱追踪。”林烬做出判断。
两人没有停留,选择顺着暗河水流的方向,踏入那个最大的洞口,很快消失在溶洞深处的黑暗中。
就在他们离开后约半炷香时间,上方地缝入口传来响动,几根末端绑着荧光石的绳索垂了下来。紧接着,以血苔执事为首,那名受伤小头目和另外几名筑基瘟卫,顺着绳索滑下,落在了地下潭边。
血苔执事是一个面容阴鸷、留着稀疏山羊胡的中年男子,筑基后期修为。他脸色铁青,仔细检查着潭边留下的水渍和痕迹,又看了看几个岔道洞口。
“他们顺着暗河走了。”血苔执事声音冰冷,“王老三,你带两个人,回去调‘水行尸傀’和‘寻踪血蝇’!其他人,跟我追!敢在我的地盘撒野,还杀了我们的人,不管他们是谁,都要付出代价!”
“是!”众瘟卫应声,杀气腾腾。
一场地下暗河中的追逃与猎杀,即将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