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沼泽外围,一处被泥沼和扭曲怪树环绕的隐秘地穴。
地穴深处,林烬盘膝而坐。他已在此闭关五日。
身前,镇煞令悬浮于空,散发着温润的赤红光芒,与地穴岩壁上几处天然形成的火晶石产生着微弱的共鸣。阿乐则守在洞口,负责警戒。
五日时间,林烬将寂灭炎丹彻底稳固。
丹田内,那枚龙眼大小的赤金丹丸晶莹剔透,表面道纹流淌,如同有生命般缓缓自转。每一次旋转,都吞吐着海量的天地灵气,将其转化为精纯灼热的寂灭丹元。丹元运转间,隐有风雷火啸之音,威严自生。
他的修为,稳稳站在了金丹初期,并且由于根基雄厚、丹成道韵,真实战力足以匹敌寻常金丹中期。神魂强度、肉身强度也因雷火淬炼而大幅提升。
更重要的,是对新得力量的掌握。
其一,是源火核心与寂灭炎丹的融合。如今他心念微动,便能调动精纯浩瀚的源初火元,无论是施展神通、炼丹炼器,还是疗伤驱邪,效果都远超从前。那源火中蕴含的一丝上古炼丹师感悟,也让他对丹道的理解更上层楼。
其二,是对镇煞令的初步炼化与理解。这枚令牌不仅是控制镇煞殿外围禁制的凭证,更蕴含着一套名为《镇煞封灵诀》的传承,以及那位坐化道人对“古煞之源”的详细研究与封印心得。
通过研读,林烬对那“古煞之源”有了更深了解。
那并非单纯的煞气聚合,而是一缕源自上古、性质极其污秽混乱的“浊煞本源”。它并非此界天生,很可能是上古某场大战后残留的“异物”,拥有侵蚀、同化、扭曲生灵与灵气的本能。那位道人将其封印,并以地火丹炉不断炼化削弱,既是为苍生除害,似乎也想研究其特性,用于炼制某种特殊丹药(很可能就是控神丹)。
而瘟灵教寻找并企图控制古煞之源,目的恐怕更加险恶。结合他们修炼的瘟毒功法,以及“血骨尊者”的称谓,很可能是想将“浊煞本源”与“古瘟之源”结合,培育出某种更加可怕的东西。
“必须尽快加固封印,绝不能让瘟灵教得逞。”林烬心中有了决断。
同时,他也察觉到了镇煞令的另一个妙用——凭借令牌与封印核心的联系,只要在一定范围内,他就能大致感应到封印的状态,以及是否有外力试图破坏。
此刻,令牌传来的感应虽无剧烈波动,但那一丝被封印的“浊煞本源”,似乎比之前更加“活跃”了些许,透露出一种饥渴与躁动。或许是因为他取走了源火核心,打破了地火炼化体系的某种平衡?又或者是瘟灵教在远处做了什么手脚,刺激了它?
不能再等了。
第六日清晨,林烬结束闭关,带着阿乐,悄然离开地穴,朝着丹霞山脉方向返回。
回程路上,两人更加小心。林烬以金丹修士的灵觉提前规避了几波修士队伍,也远远避开了可能有瘟灵教活动的区域。三日后,他们再次来到了丹霞山脉外围。
没有从原来的入口进入。林烬凭借镇煞令的感应,在山脉另一侧找到了一处更加隐蔽、直接通往地宫深处的天然裂缝。这裂缝被古老的障眼法阵遮蔽,若非有镇煞令指引,极难发现。
穿过曲折幽深的裂缝通道,两人再次踏入了那片沉寂万年的地宫。
空气依旧阴冷,弥漫着淡淡的硫磺与尘埃气味。但这一次,林烬的感受截然不同。
结成金丹后,他的感知更加敏锐。他能清晰地“听”到地火在岩层深处奔流的隆隆声,能“看”到空气中残留的古老禁制符文的微弱灵光,更能清晰地感受到,从那扇漆黑殿门后传来的、深沉如墨、不断试图渗透而出的污秽煞意。
阿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靠近林烬。
两人没有停留,径直穿过残破的殿堂和回廊,再次来到了那座巨大的地下洞窟。
镇煞殿前,景象依旧。
三足青铜丹炉沉默矗立,锁链深入大地。道人遗骸万年不腐,结印而坐。那扇漆黑的殿门紧闭,表面暗金符文流转,将门后的恐怖牢牢锁住。
但林烬能感觉到,丹炉下的地火脉动比之前微弱了一丝,而漆黑殿门后的煞气波动,则活跃了半分。虽然变化极其细微,但长此以往,封印必然会被逐渐削弱。
“果然,取走源火核心,对封印体系有影响。”林烬心中了然。那位道人以地火炼化煞气,源火核心既是动力源之一,也参与维持着某种能量平衡。如今核心被取走,炼化效率下降,煞气的“活力”自然有所恢复。
他走上前,先是对着道人遗骸再次郑重一礼。
“前辈镇守万年,功德无量。晚辈既承此令,自当尽力维系封印,不负所托。”
礼毕,他来到青铜丹炉旁,将手掌按在炉身之上。
寂灭丹元缓缓注入,同时沟通镇煞令。
《镇煞封灵诀》在心中流淌。
“地火为薪,丹炉为鼎,封禁为牢,镇!”
他低喝一声,体内寂灭炎丹光芒大放,赤金丹元如同洪流,通过手掌涌入丹炉!
“嗡——!!!”
沉寂万年的青铜丹炉,猛然一震!炉身表面那些早已黯淡的符文逐一亮起,散发出暗红色的光芒!炉底与地面连接的锁链哗啦啦震动起来,仿佛活了过来,深深扎入地下的部分开始疯狂抽取地脉火灵之力!
轰隆隆……
地下传来沉闷的轰鸣,那是地火被引动的声音。
与此同时,林烬将镇煞令祭出。
令牌悬浮在丹炉正上方,赤红光芒垂落,与丹炉符文连接成一体。令牌中的《镇煞封灵诀》力量被激发,化作一道道玄奥的赤色符篆,从令牌中飞出,如同翩翩火蝶,贴附在丹炉炉身、锁链以及那扇漆黑殿门之上!
每一道符篆落下,丹炉的光芒便炽盛一分,锁链抽取地火之力便顺畅一分,而漆黑殿门后的煞气波动,则被压制、安抚下去一分!
这是一个精细而耗力的过程。
林烬需要以自身丹元为引,以镇煞令为中枢,重新激活并一定程度上优化整个封印体系,弥补因源火核心缺失造成的漏洞,并应对煞气逐渐活跃的趋势。
汗水从他额头渗出,迅速被周围的高温蒸发。体内丹元如同开闸洪水般倾泻而出,若非他丹成品质极高,丹元浑厚,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阿乐在一旁紧张地看着,大气不敢出。
时间一点点流逝。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丹炉的光芒越来越盛,甚至隐隐超过了当初源火核心在时的亮度。锁链变得赤红灼热,如同烧红的铁索,深入地下的部分源源不断地将精纯的地火之力汲取上来,注入丹炉,再通过炉身符文转化为精纯的炼化之力,与镇煞令的封禁之力结合,持续作用在漆黑殿门之上。
漆黑殿门表面,那些暗金色的镇压符文也变得更加明亮、清晰,如同被重新描绘了一遍。门缝中渗出的煞气明显稀薄了许多,那种躁动不安的意念也被牢牢压制回去。
终于,在第三个时辰即将结束时。
林烬猛然收回手掌,同时将镇煞令召回。
“封!”
最后一道手印打出,没入丹炉。
整个封印体系光芒大放,随即缓缓内敛,恢复平静。
丹炉依旧矗立,锁链依旧深入大地,但整个系统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运转更加高效、稳固。漆黑殿门后的煞气,被重新镇压回深层封印状态,甚至比林烬上次来时更加“安静”。
林烬长舒一口气,脸色微微发白,盘膝坐下,迅速调息恢复。
这次加固封印,消耗了他近七成的丹元,神魂也有些疲惫。但效果是显着的。以他目前的修为和镇煞令的掌握程度,这次加固至少能维持封印数十年稳定。若他将来修为提升,对《镇煞封灵诀》领悟更深,还能进一步加强。
调息了约半个时辰,林烬恢复了些许气力,站起身。
他走到漆黑殿门前,将手掌轻轻贴在冰冷的门板上。
灵觉顺着门缝,小心翼翼地渗透进去。
门后,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黑暗与混沌。在那黑暗的最深处,一缕如同拥有生命的、粘稠污秽的“浊煞本源”正缓缓蠕动,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念。它似乎察觉到了林烬的探查,传递出一股混合着怨恨、饥渴与诱惑的混乱意念。
“……放……我……出去……”
“……给……你……力量……”
“……毁灭……新生……”
断断续续的意念碎片冲击着林烬的心神,试图勾动他内心的欲望与阴暗。
林烬冷哼一声,寂灭炎丹转动,一股灼热纯净的丹火意志透出,瞬间将那些混乱意念焚烧干净。
“老老实实待着吧。早晚有一天,我会找到将你彻底净化或毁灭的方法。”
他收回灵觉,不再理会那缕本源的蛊惑。
转身,看向阿乐。
“此地封印暂时无虞。但我们不能久留。瘟灵教既知此地,难保不会再来。而且,黑沼泽那边,还有事情需要了结。”
“前辈,我们还要去黑沼泽?”阿乐问道。
“嗯。”林烬点头,“不仅仅是瘟灵教。镇煞令的牵引,我自身道途的感应,还有……烬天盟可能遗留的线索,似乎都指向那里。有些事,避不开。”
他将一些基础的《镇煞封灵诀》控阵法门传授给阿乐,并留下一道自己的神念印记在镇煞令的副令(一种简易复制品,仅有微弱感应和基础操控权)中,交给阿乐。
“你修为尚浅,此地煞气对你不利,不宜久守。但这份因果你既已卷入,便需承担些许责任。这副令你收好,日后若修为足够,或找到可靠之人,可定期来此巡查,凭此令操控外围禁制,确保无外人闯入即可。核心封印,我会负责。”
阿乐郑重接过副令,用力点头:“前辈放心!阿乐记住了!等我变强了,一定帮前辈看好这里!”
林烬拍拍他的肩膀,没有多说。
两人最后看了一眼这座沉寂的镇煞殿,以及那位万年镇守的道人遗骸,转身沿着来路离去。
当他们再次穿过裂缝,回到丹霞山脉的阳光之下时,林烬怀中的烬天令残片,再次传来一丝微弱的、指向西北方的灼热牵引。
黑沼泽,圣泉,血骨尊者,瘟灵教秘密,烬天盟线索……
下一段征程,已然清晰。
而这一次,他将以金丹修士的身份,主动踏入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