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塔顶端的蓝光柱正以肉眼可见的幅度震颤，冷青呕出的鲜血在控制台表面蜿蜒成河，却仍死死按住不断跳红的紧急制动键。
就在瀚海归源程序勉强维持的刹那，外海传来的轰鸣如同天崩地裂，江小淼贴在控制室破碎窗棂上的手掌骤然发麻 —— 那不是蓝谷凶离的垂死挣扎，而是更古老、更恐怖的洪荒咆哮，仿佛沉睡十万年的海狱巨兽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踉跄着扑到窗边，视线穿透弥漫的硝烟与水汽，死死锁定外海那片翻滚的紫色漩涡。
漩涡中心的海水正以违背物理法则的方式向上隆起，形成一座直径逾千米的水山，青黑色的骨甲在水雾中若隐若现，每一片甲胄都堪比重型装甲车大小，缝隙间流淌着幽蓝的岩浆状液体，滴落时竟能在海面上砸出数米高的水花。
当巨兽缓缓抬头，两支珊瑚巨角刺破云层，月白色的角面折射出冷冽的光，其上缠绕的海草与贝壳证明它已在深海沉睡了漫长岁月。
“怒涛海牛魔……” 艾江图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战术平板从无力垂下的手中滑落，屏幕上瞬间刷新出这头君主的资料：“上古海洋遗种，体长两百七十米，珊瑚角蕴含潮汐之力，践踏可引发六级海啸，声波攻击能震碎高阶魔能护盾！”
话音未落，海牛魔迈出了登陆的第一步。它的巨蹄踏在防波堤上，钢筋混凝土铸就的堤坝如同酥脆饼干般崩碎，碎石混合着海水形成十余米高的浪墙，朝着沿岸街区席卷而去。猩红的巨眼扫过混乱的城市，最终定格在明珠塔顶端的蓝光柱上，瞳孔中翻涌的杀意让空气都泛起刺骨的寒意。
“哞 ——！”
海牛魔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波化作肉眼可见的紫色涟漪，沿途的玻璃幕墙如同多米诺骨牌般接连碎裂，街道上来不及撤离的市民纷纷捂住耳朵倒地，鲜血从七窍中汩汩涌出。
它庞大的身躯开始加速，每一步落下都引发剧烈的地震，柏油路面被踩出深达数米的蹄印，地下管线爆裂喷出的蒸汽与水柱交织成诡异的雾幕。
沿途的防御工事在它面前如同玩具。一辆辆主战坦克射出的穿甲弹撞在骨甲上，只留下淡淡的白痕便弹飞出去；军方布置的地对空导弹集群升空，却被海牛魔随手掀起的水幕拦截，在半空化作绚烂的烟花。
最令人绝望的是，刚刚被瀚海归源能量稳住的魔都结界，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涟漪，淡蓝色的光膜上布满蛛网般的裂痕，每一次震颤都伴随着刺耳的金属哀鸣。
“结界强度 2.7%！节点崩溃倒计时 ——60 秒！”
控制室的警报声尖锐得如同鬼哭，江小淼死死攥住胸前的定海珠，珠体传来的悲鸣几乎要撕裂他的神魂。塔顶平台上，莫凡正用恶魔之炎灼烧蓝谷凶离的残破甲壳，听到警报声的瞬间，他回头望向城外的巨型阴影，瞳孔骤然收缩：“他妈的！怎么还有一头君主级的？！”
蓝谷凶离似乎察觉到同类的气息，垂死挣扎着扬起蟹钳，腐蚀液喷溅在莫凡的恶魔之翼上，发出滋滋的灼烧声。莫凡怒吼着一拳砸碎海妖的复眼，却发现自己的魔能开始紊乱 —— 海牛魔的威压如同无形的枷锁，竟让他的恶魔之力运转都变得滞涩起来。
“常规部队撤退！重复！所有常规部队立即向内陆转移！”
魔都防务司令部的通讯频道里满是杂音，却盖不住那道苍老而坚定的声音。江小淼循声望去，只见城西方向的摩天楼顶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正悬浮在半空，审判会的银色天平徽章在他胸前熠熠生辉，即使被海牛魔的威压笼罩，脊背依旧挺得笔直 —— 那是冷青的直属上级，执掌魔都审判会三十年的魏伯阳审判长。
魏伯阳的右手缓缓举起，腰间的审判之剑自动出鞘，淡金色的光芒在剑身上流转。下一秒，城市各处同时亮起光芒：城东的金融中心楼顶，火系副审判长林烈周身燃起熊熊烈焰，火焰映红了他布满伤疤的脸；城南的跨海大桥上，空间系审判使苏媚儿展开星图，无数透明的空间刃在她周身旋转；城北的医院天台，冰系审判员们组成防御阵列，冰封了蔓延而来的海水…… 短短十秒内，三十七道属于高阶法师的气息冲天而起，如同暗夜中的火炬，在绝望的城市中亮起。
“审判会所属！” 魏伯阳的声音通过扩音魔法传遍全城，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死战！目标 —— 怒涛海牛魔！为明珠塔争分夺秒！”
“死战！”
“死战！”
回应他的是震耳欲聋的呐喊。林烈第一个俯冲而下，火焰在他手中凝聚成数十米长的火矛，狠狠刺向海牛魔的左眼；苏媚儿紧随其后，空间刃如同暴雨般落在海牛魔的珊瑚角上，溅起细碎的火花；冰系审判员们联手释放极寒冰狱，试图冻结海牛魔的四肢关节。
江小淼看着那些熟悉或陌生的身影，眼眶骤然发热。他认出其中有给他们上过战术课的张审判员，有在国府队选拔时担任考官的李副审判长，还有那个总爱叼着烟斗、看似散漫的风系老法师 —— 他们本可以撤退，本可以保全性命，但此刻，他们都选择了冲向那座移动的灾难。
“焚天火?燎原！”
林烈的火矛刺中了海牛魔的左眼，却被一层透明的水膜挡住，火焰在水面上疯狂燃烧，却始终无法突破那层看似薄弱的防御。海牛魔吃痛，扬起巨蹄朝着他踩来，苏媚儿瞬间瞬移到林烈身边，空间屏障在两人身前展开：“快退！它的防御太强了！”
屏障与巨蹄碰撞的瞬间，苏媚儿喷出一口鲜血，空间刃的光芒瞬间黯淡。林烈却抓住这个机会，将全身魔能注入火矛：“老子今天就是燃成灰烬，也要给它留点记号！” 火焰顺着他的手臂蔓延，头发、眉毛瞬间被烧光，皮肤泛起焦炭般的黑色，但火矛的光芒却愈发炽烈，终于穿透水膜，在海牛魔的眼角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
“哞！”
海牛魔彻底被激怒，珊瑚巨角猛地横扫，紫色的潮汐之力顺着角尖喷涌而出。沿途的三栋摩天楼如同纸糊般坍塌，正在释放次元斩的三位审判使来不及躲闪，瞬间被能量波扫中，身体在半空中化作漫天血雾。魏伯阳怒吼着挥剑，金色的审判之光形成巨大的护盾，挡住了飞溅的碎石，却也被冲击波掀飞数十米，嘴角溢出的鲜血染红了雪白的胡须。
“攻击它的关节！那里的骨甲最薄！” 魏伯阳抹去嘴角的血迹，剑身上开始泛起刺眼的白光 —— 那是燃烧生命本源的征兆。他身后的审判员们纷纷效仿，有的周身泛起青色的风之涟漪，有的皮肤变成岩石般的灰色，有的眼中燃起幽蓝的灵魂之火，每一个人都在透支自己的生命，换取更强的力量。
空间系的苏媚儿连续瞬移，在海牛魔的四肢关节处留下空间印记；冰系法师们将极寒冰狱压缩成针状，精准刺入印记所在的位置；林烈燃烧着自己的内脏，喷出的火焰化作锁链，死死缠住海牛魔的珊瑚角。无数高阶魔法在海牛魔身上炸开，金色的审判之光、红色的火焰、蓝色的寒冰、透明的空间刃交织成绚烂的光幕，如同最盛大的烟花表演，却每一朵都沾染着鲜血。
海牛魔的冲锋终于被迟滞了。它的左前肢被冰封，右后肢布满空间切割的伤痕，珊瑚角上缠绕着燃烧的火焰，每迈出一步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但这代价，是审判会成员的成片倒下。
一位年轻的雷系审判员刚刚释放出连锁闪电，就被海牛魔的声波攻击震碎内脏，口吐鲜血从半空坠落；两名负责牵制的风系法师被珊瑚角扫中，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砸在建筑上，再也没有动弹；苏媚儿为了掩护魏伯阳，硬生生用身体挡住了海牛魔的蹄击，空间星图在她周身崩溃的瞬间，她最后望向明珠塔的方向，眼中带着一丝释然。
魏伯阳接住苏媚儿坠落的身体，老人的手剧烈颤抖着。他看着怀中早已没了气息的弟子，又看向不远处仍在战斗的林烈 —— 那个曾经桀骜不驯的火系法师，此刻已经耗尽了最后一丝魔能，正用断裂的剑刃刺向海牛魔的蹄甲，却被轻轻一甩就飞了出去。
“还有谁能上？！” 魏伯阳对着通讯频道嘶吼，回应他的只有断断续续的杂音和微弱的喘息。他抬头望向明珠塔的方向，蓝光柱依旧在震颤，却比刚才稳定了些许。他知道，他们的牺牲是值得的。
海牛魔再次扬起珊瑚角，这一次，瞄准的是魏伯阳所在的位置。老人深吸一口气，将苏媚儿的身体轻轻放在屋顶，然后握紧了手中的审判之剑。剑身上的光芒已经亮到极致，甚至开始吞噬他的身体，他的头发在瞬间变得雪白，皮肤开始透明，却依旧挺直了脊背。
“审判会…… 永不后退！”
魏伯阳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朝着海牛魔的珊瑚角冲去。在他身后，剩余的十几名审判员纷纷跟上，每个人都燃烧着自己的生命，如同扑火的飞蛾，用血肉之躯筑起最后一道屏障。
“轰！”
金色的光芒与紫色的潮汐之力碰撞，产生的冲击波将周围的建筑夷为平地。当烟尘散去，海牛魔的珊瑚角上出现了一道深深的裂痕，而那些冲向它的身影，却再也没有站起来。
控制室的警报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却带着一丝微弱的希望：“结界强度 2.9%！节点崩溃倒计时 ——30 秒！”
江小淼趴在窗棂上，看着城外那座被鲜血染红的战场，泪水混合着血水从脸颊滑落。他能感受到魏伯阳最后那道气息的消散，能感受到那些审判员们不甘的灵魂，能感受到这座城市在绝望中迸发的、最耀眼的光芒。
“魏审判长……” 江小淼喃喃自语，握紧了手中的定海珠，“你们的时间…… 我们守住了。”
塔顶平台上，莫凡终于彻底斩杀了蓝谷凶离，他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走到江小淼身边，看着城外的巨型阴影，眼中燃起决绝的火焰：“还有三十秒，老子去拖住那头蠢牛。”
江小淼摇了摇头，眼中闪烁着与年龄不符的坚定：“不用。还有我们。”
他转身望向控制室，冷青正虚弱地朝着他点头，艾江图、张小侯、牧奴娇也拖着伤体走了过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布满伤痕，却没有一个人退缩。
海牛魔再次发出咆哮，这一次，它的目标直指明珠塔。而在它面前，五道年轻却坚定的身影，正缓缓展开自己的星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