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指尖的血符刚按在地上,整座溶洞就炸了——不是石崩的烈,是翠绿色的生机猛地泼出来,像把压了千年的春全倒在了这暗洞里。光裹着暖,碰着法阵里的血就“滋滋”响,污血冒起的黑烟呛得人咳,那些缠在骨坛上的血纹,像被烧着的麻绳,寸寸蜷成灰。
最吓人的是那颗黑红“心”,尖啸着裂了缝,黑渣子往下掉时,望舒的身子突然软了。她脸上的血色褪得快,连嘴唇都成了纸白,灵气像漏了的袋,顺着指尖往地上淌,刚碰到石面就没了影——强行催发禁术,木灵本源快被抽干了。
“望舒!”
相柳的嘶吼带着血味,喉间滚得疼。他早忘了身后的敌人,眼里只剩那道往下倒的影子,九命妖力没了章法,黑袍鼓得像要裂开,白发飞起来扫过脸,刮得生疼也顾不上。他冲过去时,刚好接住她软下来的身子,指尖刚碰着她的后背,就觉出那股冰——不是沙城的凉,是连生机都快冻住的冷。
怀里的人轻得像片叶子,相柳能数清她微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慢得让人慌。他想渡妖力,可刚把气送过去,望舒的脉就颤,像快断的弦,只能赶紧收了劲,指腹蹭过她冻得发僵的脸,声音抖得不成样:“别睡,我还没跟你说……”
“小心身后!”石坚的喊声响得晚了点。枯瘦的幽冥尊者举着骨杖,黑邪光直戳相柳后心,杖尖的怨毒气,连空气都染黑了。
相柳没回头,反手就是一拳。这拳没带章法,只有憋到极致的怒——金赤光裹着空间劲,撞在骨杖上时,杖先碎成渣,黑邪光“噗”地散了,尊者连哼都没哼,炸成团黑血雾,溅在石壁上,很快被望舒没散的绿光化了烟。
另外两个尊者和皇甫绝早吓破了胆,趁着这空当,化成黑烟往通道里钻,连掉在地上的权杖都没敢捡。相柳没追,他抱着望舒往地上坐,膝盖垫着她的头,另只手攥着她的腕,灵识往她体内探——青木本源只剩点火星,像风一吹就灭的烛。
“同……同源生机……”望舒的嘴唇动了动,气若游丝,只有贴得近才能听清。她的指尖碰了碰相柳的手,想指自己心口,却没力气。
相柳猛地反应过来——建木种子!那枚融在望舒心口的绿种子!他赶紧把灵识聚成缕,轻轻碰向那枚种子,可种皮硬得像玄冰,妖力刚沾上去就被弹开。
就在他心快沉到底时,自己心口的暗金种子突然颤了。一丝极细的空间劲,顺着他的脉往望舒那边流,不是补力,是像根暖针,轻轻挑开了绿种子的皮。“咔嚓”一声轻响,在相柳耳里像炸了雷——一缕嫩得发颤的绿光,从种皮缝里钻出来,顺着望舒的脉爬,所过之处,她的指尖慢慢有了点暖。
相柳不敢停,屏着气引导那丝空间劲,像护着刚冒芽的草。绿种子里的生机越流越多,望舒脸上渐渐有了点粉,呼吸也稳了,只是眼还闭着,眉头轻轻皱着,像在做什么浅梦。
石坚和弟兄们早清完了残敌,都站在远处,没人敢靠近——军师抱着望舒的样子,比平时冷着脸时还让人不敢动,连呼吸都放得轻,生怕惊着什么。溶洞里静得很,只有水滴“嘀嗒”响,混着相柳沉得像鼓的心跳。
望舒醒时,先闻见股熟悉的气息——是相柳身上的霜雪味,混着点他刚咳出来的血味。她睫毛颤了颤,睁开眼,就看见相柳的脸,眼尾还沾着没擦的血丝,下巴上冒出点青茬,平时总是整齐的银发乱了几缕,垂在她额前,有点痒。
“别说话。”相柳的声音哑得厉害,拇指蹭过她的嘴角,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再歇会儿。”
望舒没应声,只是往他怀里缩了缩,指尖碰着他渗血的黑袍,才发现他后背的衣料破了个洞,里面的伤还在渗血。她想抬手摸,却被相柳按住:“没事,小伤。”
他抱着她站起来时,动作稳得很,生怕晃着她。石坚赶紧递过件干净的兽皮袄,相柳小心地裹在望舒身上,才看向满地狼藉的法阵:“把皇甫绝掉的东西都收了,我们走。”
夕阳从溶洞的裂缝里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把影子拉得长。相柳走在前面,怀里的人暖着他的胳膊,让他原本冷硬的背影,多了层护着什么的软劲。
流沙城的阴谋是破了,可皇甫绝跑了,归墟之眼的缝还没堵上。但相柳不怕了——只要怀里的人还醒着,再大的风暴,他都能扛。有些东西,经了这趟生死,早刻进了骨血里,再也抹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