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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完全可以不用担心,我不会向源石许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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驶离罗德岛构建的隔离带,带领车队一头扎向天灾云最密集的核心区域时,所有与我们擦肩而过、正拼命撤离避难的人们,投来的目光都浸透了同一种情绪——怜悯。
那眼神仿佛在看一支开赴刑场的队伍,无声地诉说着:“看啊,那些可怜的疯子。”
只有负责接应的w,脸上洋溢着纯粹的、近乎癫狂的喜悦。这一路上,她时而像殉道者般站在颠簸的车顶,摊开双臂,迎着呼啸的狂风发出“啊啊——”的、意义不明的长啸;时而又将大半个身子探出车外,仅靠一只手死死扣住门框,整个人向后夸张地仰倒,长发在风暴中狂舞。
动作之惊险,让我想起童年马戏团里那惊心动魄的老虎钻火圈。
拒绝动物表演,但拒绝不了动物非要表演。
随着我们不断深入天灾腹地,风暴裹挟的源石能量带来的灼烧感愈发刺骨。终于有人忍不住,从车窗探出头吼道:“w!你他妈在干嘛?!”
w大笑着,声音被狂风撕扯得断断续续:“还能干嘛?欣赏天灾啊!”
话音未落,她猛地扭头,朝着我这边精准地啐了一口——裹挟着沙砾的唾沫星子差点糊在我面罩上。
综上所述,w不一样。
她是真疯。
“——哈哈,哼哼~听说你只用了三个小队的兵力就让那个老女人不得不选择撤兵?我就承认你还有丁点用处吧,大~学~生~”
心情值显然爆表的少女,一边用手指玩弄我面罩的绑带,一边逼问我作战细节。
冷汗如同瀑布般从额角滑落,浸湿了内衬。我沉默着,身体紧绷,被迫近距离“聆听”着w那混杂着浓烈杀意与扭曲赞美的、独属于她的“恨与爱意”。
回想起突袭罗德岛的这几个小时,再到现在距离核心城只有十多公里,一切顺利的让我这个唯物主义想要找机会高呼“感谢上帝”。
“放开大学生,不然作战结束后每一天,武器研发组的疯子都会像蟑螂一样跟在你屁股后面。”
“噫——”
听到凯文的话,w像是中了降头一样停止了笑容,转而像蟑螂一样甩着双马尾回到了阴暗的角落。
我愣住了,完全没想过还能有这种损招,也没明白为何w会中招。但这不妨碍我看向凯文的眼神肃然起敬——
“你可真牛逼。”我深吸了一口气。
“比凯尔希还牛吗?”凯文低着头,用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感慨,“又是凯尔希呢。”
我狠狠打了一个哆嗦。
“先前在龙门我就想问了。”凯文舔舔嘴唇,双手抱胸,面具下的双眼射出死神小学生牌眼镜激光,锐利得仿佛要将我的灵魂洞穿:“Ama-10,或者说是凯尔希,对于大学生你来说,究竟是什么人?”
“我们……我们聊点别的行吗?”我小心翼翼问:“比如今天中午吃什么之类的。”
我不由得想起龙门那次,所有人都当我得了失心疯,要我好好休息。我不想再体验一次那种刻骨的孤独和绝望。
“我说,事到如今,我已经知道凯尔希医生的存在了,就算没有见过她,但光是听大学生你说梦话的次数,都已经足够了。”
“哦呀~?” 刚刚安分下来的w,双眼瞬间迸发出堪比探照灯的金光,耳朵几乎要竖起来。“虽然但是,答案可能会让你失望吧。”边说边挠了挠头,我觉得有什么东西落在胸口。
那是无法简单用言语表述的存在,深思熟虑后我选择了最为朴实的回答。
“她是我的女儿。”
我想了想,又补充道:“我是说……她是像我的女儿那样的存在。”
此言一出,空气都凝固了。片刻之后,“啧!” w一脸吃到苍蝇般的嫌弃,发出响亮的咂嘴声,果断退出了群聊。她灵活地一个翻身,速度像只真正的蟑螂般再次窜回车外,继续“欣赏”她的天灾风景去了。
“您先休息会儿吧。”
倒是凯文,他没再多说什么。虽然在罗德岛补充了三个单位的新鲜血浆,但他眉宇间挥之不去的疲惫浓得化不开,身体也微微佝偻着。
见他这样,我隐约觉着在经过隔离带时,凯文可能也看见了自己的内心。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他在进入罗德岛后一系列反常的行为。
可我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开口询问,就像凯文也尚未准备好向我袒露他所见的一切。
或许真的如同那些人说的一样,人心是一座孤岛,就算烧着火,路过的人也只能看到烟。
“普瑞塞斯,我是说……不要相信那个人。”
正当我以为我们会这样一直沉默到切尔诺伯格,凯文突然闭着眼睛瓮声瓮气说到。
“那是肯定的。”我的眼睛也没有睁开,“你完全可以不用担心,我不会向源石许愿。”
凯文不置可否。
我们的对话再度中断。
——真是个坏女人啊。
明明已经败走,却还要留点什么在别人心里飘,跟幽灵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