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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梦醒时分的部分,我非常羡慕那些睡醒后可以借着起床气肆无忌惮闹脾气的人。无论发病期间做出什么,事后只要多少态度表面诚恳红着脸替自己辩解一通,被坑害的人好像就不得不表示谅解。
总而言之就是装他妈的无辜。
稍且离题一会儿。
我知道你很急,但咱们先别急。
大概是中二病时期,我非常沉溺于此。每次睡醒都会假装意识尚未清晰,大喊着友情啊梦想啊之类的东西,将自己的怪癖藏匿在现实与清醒的夹缝中,向世人宣告个性。
可惜伪装技术拙劣,下场往往是被周遭亲友逮住一顿胖揍。
听起来很蠢是不是,但我这个人就是这样——生活总得找到一个锚点。
“——”
塔露拉从睡梦中睁开燃烧的瞳孔。一团耀眼的红色火球几乎瞬间从她手中穿越没了玻璃的窗口,没入我视线尽头。
“这这这……霜星,我们其实是过来攻陷龙门的对吗?”
事到如今,就算白兔子大声告诉我,我们真正的计划是借着谈合作对龙门下手,我也丝毫不会怀疑。
这dps!这强度!没有人能怀疑!
“well,let it go.”
霜星这里其实用的是乌萨斯语中的谚语,换作通用语多少约等于随他吧之类的意思。
现在想来,塔露拉一醒来就对着人发疯的毛病,她大概早就习以为常。
我们两人跟在刚醒来的暴龙后面走出去,被眼前的光景折服。
强劲的风从脑后坠过,带着融化一切的气势。
屋外羽兽惊叫。那团带着足以毁灭世界起床气的火焰发出尖啸,飞出营地,最后在距离龙门关口的护城河堤坝上融出了一个直径等同篮球大小的凹陷。
我们头顶上方,人工河道与高大的河坝如同一条钢铁巨龙,守护着城中那些不计其数高耸入云的钢筋混凝土怪兽。
独自站在一叶扁舟之上,是位戴着斗笠拿着剑的中年男人。在火焰即将砸中船只的瞬间,他全力起跳,以人类绝不可能做到的动作在半空中停滞半秒,靠着重力抛开刀鞘,出剑,靠着下坠的力量将火团平滑劈开。
散落的点点火焰将他身后那一汪池水染透,半透明河面与火焰碰撞,冒出滋滋白色烟雾。
再一凝神,人已至岸。
“龙门总督,魏彦吾。”
“帅啊。”
我情不自禁吹了个口哨,感慨。这场面我只在电视机里见过,现在近距离观摩就跟看到假面骑士变身一样刺激。
哪个人能抗拒!
那是瞬间让人全身起鸡皮疙瘩的压迫感,心灵也不禁为之颤抖。
“——”
我的感慨被贴在身旁的霜星打断。她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用手捅了我的腰椎。
结果是我条件反射般挺直脊背,迎接独自前来的龙门总督。
——之前我们感受到的那种压倒性的存在感大部分来源于此人。
“是你。”塔露拉扯开刚睡醒的喉咙。
“是我。”在踌躇了片刻后,魏答道。
聚集在营地周围的友好生物发出咕叽咕叽的快速移动声,四散到全无踪影只是一秒。
崩撤卖溜。
如果可以,我很想抓着它们的甲壳疯狂摇晃,问它们为什么那么熟练。
“好久不见了,你长大了。”
“——”
塔露拉笑了笑,没有吭声。她的态度冷冽的让霜星散发的寒意不值一提,让人忍不住怀疑两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难以言说的过往。
我感到不解,但霜星则佯装不知不理不睬。
魏见状也没有纠缠的意思,眼神越过塔露拉自然而然落在我身上。
“哦,是你。”
“是我。”我在兜帽下露出犹豫的表情,不太确定他说的是哪个我。
“怎么?如今老夫独自赴约,你却还是这副姿态,难不成真要一条路走到黑?”魏直截了当。
“什么?不,我只是在盘算,想为队伍争取更多——您知道我们路上遭遇伏击,虽然侥幸有了切城这一落脚地,但一切百废待兴,所以才会想和龙门达成长远合作。”我说,语气诚恳。
回想起方才的状况,我仍然心有余悸:“平心而论,这种情况下我们没有办法好好对话。”
“——确实。”魏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可惜转瞬即逝。
“?”
“对于整合运动在前往龙门一途遭遇伏击这件事,我个人——”
魏的话语突然中断,只见他眼神一凛,从容的假面像是凭空裂开一条沟壑。
顺着他的视线,我一扭头,心脏差点从喉头里跳出来——
巨大的人影从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