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不欢而散。
闭上眼睡觉,再次睁眼,已经是第二日下午放学回来后。
她看着这位对外人卑躬屈膝的男人恭敬地请了一个街边算命的瞎子进屋,竹灯没有回去,而是蹲在刚下过雨的水洼边上,看着里面的青蛙和癞蛤蟆发呆。
如果说人间有地狱的话,那么她所处的生活,就是地狱。
瞎子算命先生离开了,竹灯回到家中,发现她的弟弟和姐姐都在,见到她回来收回视线,果然,新一轮的洗脑再次开始。
“你们知不知道那个算命先生说了什么!她就是个破鞋!她就是和男人跑了知道吗?算命的先生都不相信你们学真是白上了。”
他抬起手,一下一下地用力将手指点在三个孩子的脑门上。
“这个彪子淫妇。也配活着?”
竹灯懵着脑袋将他说得屎从另一边的耳朵倒出去。只是本身的她却难过地开始眼角泛酸。
可不能让眼泪流下来,都不怕挨打的吗?
竹灯知道男人的一个事情,他喜欢在自己枕头下放一把刀。尤其是母亲在的时候,他其实内心是恐惧的,他害怕这么对待那个女人。
那天女人突然在半夜要谋害他该怎么办。
他怕死。
竹灯睁开眼,发现自己似乎正在和邻居家的小男孩玩捉迷藏,一阵电瓶车声传来,他回来了。
她焦急的想让小男孩躲一下,他不愿意,所以他正大光明地从大门走了出去。
从男人看向自己的视线她感受到了,自己完蛋了。
傍晚,一根粗麻绳缠绕在她的脖子上,男人狰狞着表情:“大婊子养出了小婊子,这么小就学会找男人偷情了?你们在屋里干什么了?说!”
弟弟和姐姐不在家,奶奶去了隔壁。
现在家中只有自己和这个人。
她恐惧地摇头,眼泪啪嗒啪嗒流下,但是男人的手仍旧在不断用力。
竹灯晕了过去。
她再次醒来,发现男人愤怒地用脚踢着她,“你妈了个必的赶紧给我起来,装什么装?”
她没有装。
原来人被勒晕的那一瞬间,是没有感觉的。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勒晕的。
男人出去了。
奶奶回来了,她痛苦地嘶哑着嗓音和她说了这件事情。
奶奶又哭了。
她懊悔地流着眼泪,后悔自己不应该去二娘家。
竹灯站在床前,沉默着不再说话。
然而就一瞬间的功夫,他突然出现,睁大一双狰狞的眼睛左右打量着你。
“哼,没跑出去告状啊……”
告状?向谁?她吗?竹灯的脖子上有一个青紫色的勒痕。
他命令她在炎热的有四十度的夏天,穿高领的衣服去上学。
不允许她的伤口被人看见。
如果,能一刀捅死他就好了;如果,能乱刀把他剁成肉块儿就好了;如果……如果……男人消失就好了……
但长期遭受暴力殴打的孩子是没有反抗能力的。
她们畏惧于这种威压下,咬着牙沉默地接受着一切。
再次回神的时候,竹灯上四年级了,男人说要回到北方,找到妈妈,一家人重新在一起过日子。
竹灯再一次自由了。
远走的男人像是没有威胁的炸弹,她和姐姐都自由了。
弟弟?弟弟被男人带走,去找妈妈了。
家里的孩子,只剩下姐姐和她了。
那一个晚上,竹灯的梦是一个被想起的记忆。
主角是姐姐,和她。
她们照常在早上去找隔壁邻居家的小男孩和他的姐姐去上学。
晚上回家时,意外来临。
好多好多的大人围在她的家中。
他们二话不说就抢夺了姐姐和自己的书包。
将里面的一切全部都倒出来。
他们在找什么?
妈妈开始利诱:“把隔壁阿姨的手机还给人家,妈妈给你们俩五十块。”
我从没拿过那个手机,姐姐也没有。
我们为什么要偷手机?
没有人相信两人。
邻居阿姨最后大方地表示原谅了两个孩子。
她离开后,姐姐和竹灯遭受了一顿毒打。
男人兴奋地说着他会用什么东西动手,妈妈沉默着在一边观看。
他说:“我会把钉子砸进这根木头,打在你们身上,让你们皮开肉绽。”
可是没有做过的事情,要用怎样的心情承认呢。
啊,小偷的标签,嵌入在了姐妹两人的额间。
两人的‘名声’传了出来,,毕竟这是一个小小的村子,毕竟包裹着小小村子的,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镇子。
她们不再和隔壁的孩子们玩耍,她也恨透了那个初见时送自己一朵花的男孩子。
柏油马路上,竹灯看着她那个骑着电瓶车的表哥,对方怜悯地看着她,笑了一下:“我问了那个男孩,不是你们偷得,我知道。”
“他被比他大一点的男生怂恿着偷了手机给他们,怕他妈妈责怪不敢承认,所以就推给你们两个人了。”
两个倒霉的无辜的女生。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那,现在就要找到他,证明自己和姐姐的清白啊。
竹灯找到姐姐说了这件事情,可姐姐看着她:“我去找过了,他妈妈不承认的。”
大人真好啊,拥有随意污蔑小孩子的权利。
梦境转折,记忆的角落一隅,她和姐姐记仇,之后会将茅坑中的粪便用树枝挑着扔到对面的院子里。
她们会觉得隔壁阿姨的男人出轨,小三打电话挑衅她是活该,她们会觉得……
但是安在她们身上的恶臭名声永远被人记在脑子里。
竹灯惊醒时,她正背着一个破书包去上学。班上来了新的转校生,她和转校生成了朋友,第一个,竹灯的朋友。
两人会结伴走路上学,两家离得很近。
她们看到树上的被人恶意吊死的小鸟会爬树把它救下来,虽然它已经死了,但是两个笨蛋小朋友相信电视剧上的仙草仙汤有起死回生的效果。
两个人把家附近的常见中药给薅下来,这是大人们口中常说的中药。
既然是药,又长在泥土里或许小鸟能救活。
于是用药草熬了一点汤,小心喂给小鸟,汤流了出来,小鸟也没有复活。
她们把小麻雀埋在边上的一家早搬离村子的人家院中,那里是小鸟的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