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上吐血昏迷,伤到了根本,让本就透支本元的他病得更重了,只怕是时日无多。
太医们束手无策,跪了一地,生怕自己先一步下了皇陵给老皇上陪葬。长生道长挺身而出,用丹药吊着老皇上的性命,老皇上肉眼可见的恢复了些气血。
众太医乐得见有人冒头当替罪羊,个个对长生道人的药方绝无异议。
若老皇上命归西天,长生道人绝对是第一个要去陪葬的。也不知这道长是真仙人,还是蠢笨无知。
十一皇子,不,现在应该称他为良王才对。良王日夜守在龙床前侍疾,他在等着立太子的诏书,偏偏老皇上一直昏迷不醒,他心中惶恐,唯有早早坐稳东宫才能安心。
“敢问道长,陛下何时清醒?”良王立在黄色垂帐之侧,直勾勾的看着长生道人,那双阴郁的眸子与此时躺在床上的老皇上太像了。
长生道人依旧是风轻云淡,执手回礼说道,“殿下何须问贫道,殿下醒与不醒全在殿下一念之间......”
“大胆!你这狗道,竟敢如此妄悖忤逆!本王这就将你这妖道拿下,砍尔狗头!”良王年纪尚轻,即便发起火来,也只是带着少年青涩的稚气,有些色厉内荏。
“王爷想要的就在眼前,唾手可得!”长生道人轻声一笑,一双能看透人心的眸子像是一潭黑沉的潭水,引人沉溺,沦陷其中。
良王萧承赫一时失神,又听见长生道长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太子之争,本就如此,况太子之上就是皇权永固,殿下差这一步吗?”
是啊,即便坐稳东宫又能如何?当年的先太子做得不够好?不够稳吗?不照样还是被陛下拉了下来吗!程家举族全灭,不复存在。
与其一人之下,不如狠坐万人之上。
皇权至上,才是权力的巅峰!他萧承赫为何坐不得?!
长生道长见萧承赫眼神有些松动,就不再多言,过犹不及只会适得其反,点到为止才是最能拨动人心的。
两仪殿内沉如静室,明亮的烛光中闪着寒意与肃杀,浓郁的龙涎香混着草药的苦涩味让人突觉憋闷。
良久,燃烧的烛芯炸出几朵火星,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叫垂眼思考的萧承赫有了些反应,他沉声道,“陛下为大靖劳累一生,自要好生休养,劳烦道长好生照料陛下。”
说罢,他转身离去,再不瞧身后病榻中的老皇上,若他此时回首定能看见老皇帝此时正瞪着浑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萧承赫为保周全,临走时将在两仪殿伺候的宫婢和内侍也全部带了下去,这些人只怕活不过今晚了。
此时,整个寝室内只剩下了长生道长和老皇上。老皇上转而瞪着长生道长,嘴里发出闷闷的哼哧声,虽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但从这不善的语气也知道定是什么诛杀九族之类的话。
“啧!叫陛下知道,贫道的九族早就没了,都死在云中了......你看你,定是年轻时作恶多端,老了才会恶病缠身,众叛亲离,父子血刃,实属报应不爽!那蠢货,真不经挑拨......放心,贫道一心向善,自会好生保养陛下的龙体,一定叫陛下得偿所愿的死在萧承赫的刀下!”
长生道长笑靥如花,说出的话却如寒风刺骨。他扔到手中那根御赐的紫藤拂尘,在老皇上的床榻上仔细翻找了,一阵摸索,终于找到了一个夹层。
“在这里?!藏得够严实啊!你以为我破不开这机关?”
长生道长轻轻一笑,他双指并拢微微用力,只听‘咔哒’一声,机栝松动,夹层的松动,弹出一只抽匣,里面躺着一只通身白润的玉符,还有一份明黄的圣旨。
这玉符是皇城禁卫军的兵符,长生道长将这兵符收进怀中,一脸坏笑的打开了那份圣旨。
是传位昭书,老皇帝果然想要传位于萧承赫。
“还真是偏心啊!萧承毓哪点比不上萧承赫?你瞧你的心眼是真坏!放心,大靖在萧承毓的治理下定然胜过你这个昏庸无道的先帝......”
老皇上全身不能动,只能呜咽不止,可无人再听得清他的话。
——
谢珣今夜当值,宿在吏部公廨,夜里皇城冷清,伺候茶水的小内侍将炭火添的足,屋里暖哄哄的,他靠在一旁打着瞌睡。
伏案书写的谢珣听见几声细微的脚步声在房顶响过,他没有理会,依旧执笔批注。下一刻,一道黑影闪过,刚刚还在打瞌睡的小内侍顺着柱子缓缓滑落在地,昏睡了过去。
“谢大人深夜笔耕,勤政为民,当为百官之表率......”
谢珣抬起头看向来人,此人是长生道长身边的小道童,一句轻佻的揶揄调侃从一个小孩子嘴里说出来着实让人不解。
飞云歪头一笑,眼中的无邪纯善下一秒变得阴沉狠戾,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孩子该有的表情,倒像一个杀人如麻的沉积老魔。
“有话快说!”谢珣冷若冰霜,不理会这人的恶作剧。
“啧啧啧!真没意思......”飞云见谢珣没有被他吓到,失了兴趣,只将藏在怀里的包裹扔到了谢珣的书案上,然后翻窗离去,快速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谢珣放下手中的笔,打开包裹,只见里面放着一枚玉符和一份圣旨。
谢珣敛起双眼,将玉符和圣旨藏在怀中,也快速的消失在黑夜里。
宋幼棠是被突然钻进被窝里的寒气惊醒的,这寒气中还混着谢珣身上的松香味。
“谢珣,你最好是有天大的事!”
她披着锦被坐在床榻上,恶狠狠的瞪着不请自来的谢珣,明日就请工匠将她寒水院的院墙统统加高,防贼!
“长生道人与赫连熠是什么关系?”谢珣带着一身风寒立在床榻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宋幼棠,语气冷冷。
谢珣这话问得宋幼棠心惊肉跳,这厮,好端端的怎么将长生道长与赫连熠联系在一起了?他发现什么破绽了?
要命!
“嘶......我怎么知道!”宋幼棠用恼羞成怒来掩饰自己的慌乱。也不知道这招还好使吗?
“少忽悠我!你我之间毫无秘密可言,你全身上下还有我不知道的地方吗?”谢珣冷笑,这女人又在自作聪明。
“算了,你不说我也能知道。这两样东西就是刚才长生道长身边的小道童送来的,一个是皇城禁卫军的兵符,一个是传位诏书,这两样都是陛下之物,藏于两仪殿内......”谢珣将这两东西扔在宋幼棠的床榻上,沉声说道。
“这么刺激吗!这是要上演玄武门之变?”宋幼棠左手拿着玉符,右手拿着传位诏书,两眼放光的看着谢珣,满脸期待。
“呵!小药君这么喜欢做刺激的事情?”谢珣随之一笑,对着宋幼棠勾勾手,又说道,“还有更刺激的,你敢不敢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