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胡师傅补充，“如果宣传到位，遇上顶级藏家争抢，过亿也不是不可能。”
张老却皱了皱眉：“欣欣，这东西来路正吗？这种级别的官窑，按说不该流落民间。而且……太巧了，偏偏这个时候出现。”
赵欣欣早就想好了说辞：“一个老农民祖传的，急用钱治病。手续齐全，当票合同都在。”她没说谎，只是省略了细节。
送走两位专家，赵欣欣独自坐在密室里，看着灯光下那尊华美绝伦的梅瓶，眼神复杂。
这东西来得太是时候，也太不是时候。
她需要钱，需要重振典当行，需要向雷黑子和背后的力量证明自己的价值——这件“镇店之宝”就是最好的投名状。
但直觉告诉她，这事没这么简单。张大财现在焦头烂额，乔永年那边内讧，谁还有心思、有能力设这种局？如果是冲她来的，目的是什么？
正想着，手机响了。是派去查郭老头的人发来的信息：
【赵总，查清楚了。郭老汉，六十二岁，豫北郭家洼人，务农。儿子早逝，儿媳改嫁，留下一个孙子，二十六岁，在省城工地打工。孙子谈了个对象，女方要二十万彩礼，郭老汉把家里值钱东西都卖了还不够，这才抱着这瓶子出来。村里人都知道他家早年是地主，破四旧时藏了不少东西，前些年陆续卖了些，这个瓶子是最后一件。】
【另外，我侧面打听了，郭老汉最近没接触过什么生人，就是普通的庄稼汉。】
看着信息，赵欣欣稍稍松了口气。看来，真是运气？
可这运气，好得让她心慌。
三天后，一则消息在圈内小范围炸开：欣欣典当行收了一件疑似永乐官窑青花梅瓶，品相极佳，正在秘密寻找买家。
电话瞬间被打爆。有想来捡漏的，有想合作的，更多是打探虚实的。
赵欣欣一概婉拒，只透出一句话：“东西保真，只走正规拍卖。有兴趣的，等预展。”
她联系了国内最顶级的拍卖行之一——嘉德国际。对方派了专家组来看过实物后，当场拍板：上拍！就上明年春拍的“重要中国古代瓷器”专场，做封面拍品！
估价：人民币四千万到六千万。
消息像长了翅膀，飞遍了整个收藏圈和财经界。原本因为“站队”风波而备受冷落的欣欣典当行，瞬间成了焦点。无数媒体要求采访，各路藏家想方设法搭关系，甚至连一些平时看不上典当行的“正统”文博界人士，都开始对赵欣欣刮目相看。
赵欣欣很清醒。她知道，这尊梅瓶现在是她的护身符，也是催命符。她必须趁着这股热度，把典当行的信誉和地位重新拉起来，同时……为自己铺好后路。
她开始频繁接受权威艺术媒体的专访，大谈“民间收藏的文化价值”和“典当行在艺术品流通中的专业作用”。她高调宣布，将这尊梅瓶命名为“永乐青莲”，并将拍卖所得的一部分，捐赠给省博物馆用于文物修复——这一手，既赚了名声，又向官方示了好。
效果立竿见影。之前因为挤兑和站队风波流失的高端客户，开始悄悄回流。一些原本观望的藏家，也愿意把东西拿到欣欣典当行做鉴定或短期质押——毕竟，能捡到“永乐青莲”这种大漏的掌柜，眼力绝对值得信任。
赵欣欣的私人账户里，也开始收到一些“匿名”的汇款，数额不大，但来源复杂。她知道，这是某些势力在向她“示好”，或者说，投资。
雷黑子那边也传来了“鼓励”：做得不错，保持高调，吸引更多注意力。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
直到拍卖前一周的深夜。
赵欣欣刚结束一场应酬，回到典当行楼上的住所。她喝了点酒，有些微醺，站在密室保险柜前，再次打开那尊“永乐青莲”。
灯光下，青花幽蓝，莲纹生动。她伸出手，轻轻抚摸冰凉的釉面，心里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安。
太顺了。
从收瓶到鉴定到上拍，一路绿灯。连嘉德那边最挑剔的老专家都没提出任何实质性疑问。圈子里那些平时最爱挑刺的“同行”，这次也集体噤声。
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背后推着这一切。
手机忽然震动，是个境外加密号码。
赵欣欣接通，对面传来经过变声处理的电子音：
“赵小姐，‘青莲’很美吧？”
她的酒瞬间醒了，浑身汗毛倒竖：“你是谁？”
“帮你的人。”电子音轻笑，“没有我们，郭老汉不会去你的典当行。没有我们，嘉德的专家不会那么快点头。没有我们……你以为雷黑子凭什么那么信任你？”
赵欣欣握紧手机，指甲陷进掌心：“你们……想要什么？”
“很简单。”电子音说，“拍卖那天，不管最后成交价多少，你要对外宣布，这笔资金将用于成立一个‘艺术品投资基金’，专门收购和运作流失海外的中国文物。而基金的管理方……我们会指定。”
“你们想洗钱？”赵欣欣脱口而出。
“啧，说得这么难听。是‘文化回流’。”电子音不急不缓，“赵小姐，你是个聪明人。跟着张大财，你永远是他的附庸。跟着我们，你能真正拥有自己的事业和力量。那尊‘青莲’，就是给你的见面礼。”
“如果我说不呢？”
“那你父亲赵易生失踪那晚，除了打给张大财的电话，其实还有一段行车记录仪的录音……你想听听吗？”电子音顿了顿，“哦对了，郭老汉的孙子，现在好像在东南亚打工？那边治安可不太好。”
赤裸裸的威胁！
赵欣欣浑身发冷。她终于明白了——这根本不是什么天降横财，而是一个早就为她量身定做的陷阱！从郭老汉出现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入局了！
对方不仅知道她父亲的事，连雷黑子这条线都一清二楚！他们是谁？乔永年背后的境外势力？还是……更可怕的、连张大财和乔永年都只是棋子的存在？
“给我时间考虑。”她强迫自己冷静。
“三天。拍卖前一天，我要答案。”电子音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