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修罗还沉浸在“女娲新石”带来的巨大冲击和荒谬感中,手中那颗混沌灵珠却忽然传来异动。
那原本温润朦胧的光芒,如同风中的残烛,开始剧烈地、不受控制地明灭闪烁。光芒每一次亮起,都比上一次更加黯淡,色彩也从混沌的五彩迅速褪去,变得灰白、死寂。珠体本身那玄奥的纹路仿佛失去了支撑,一点点变得模糊、平滑。
“怎么回事?!”阿修罗下意识地握紧灵珠,试图将自身魔力灌注进去,想要稳住它,留住这“战利品”,也仿佛是想抓住孙悟空最后存在过的证明。
然而,他的魔力如同泥牛入海,非但没能激发灵珠,反而像是加速了它的衰败过程。灵珠在他手中微微震颤,发出细微的、如同琉璃将碎前的哀鸣。那光芒急速衰减,几个呼吸之间,便从还能照亮他手掌的微光,彻底湮灭,变成了一片死灰。
最终,当他摊开手掌时,那颗曾经蕴含天地造化、伴随齐天大圣降世的混沌灵珠,已经变成了一颗毫不起眼、表面粗糙、甚至带着几点瑕疵的灰色石珠。它静静地躺在他掌心,没有一丝一毫的能量波动,没有一丝一毫的神异之处,与河边随手捡来的鹅卵石别无二致。
它远离了孙悟空,远离了那个赋予它意义和光芒的石猴本源。当孙悟空彻底消散,维系它灵性的最后一丝羁绊也彻底断裂。它不再是混沌灵珠,它只是一颗……普通的石头。
“不……不!”阿修罗难以置信地看着掌中的石珠,疯狂地将魔力倾泻进去,甚至动用了解析、追溯的秘法,试图找到一丝残留的痕迹。
没有。
什么都没有。
就像孙悟空消散得无影无踪一样,这颗珠子也彻底死去了。它内部的结构仿佛在瞬间经历了万载时光的侵蚀,化为了凡物,再也无法承载任何力量,也无法揭示任何秘密。
他所有的谋划,所有的仇恨,逼得孙悟空形神俱灭,最终换来的,就是掌心这颗……冰冷的、毫无用处的石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阿修罗先是低笑,随即笑声越来越大,充满了癫狂和自嘲,“死了……真的死了……连珠子也成了废物!孙悟空!你狠!你够狠!!连一点念想都不留给我?!你让我赢了什么?赢了什么?!”
他状若疯魔,挥舞着手臂,那颗石珠从他掌心滑落,“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滚了几圈,落入祭坛边缘的尘埃里,与那些污秽的魔纹混在一起,再也分辨不出。
菩提祖师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脸上无喜无悲。他早已算到会是如此。与孙悟空羁绊最深的本源之物尚且如此,更何况这伴生的灵珠?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颗滚落尘埃的石珠,又看了一眼崩溃癫狂的阿修罗,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一片虚无的淡漠。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阿修罗,你种下的因,今日食得的果,可还满意?”祖师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像最后的审判,敲打在阿修罗的心上。
说完,菩提祖师的身影缓缓变得透明,最终化作点点清光,消散在这片令人窒息的魔域之中。他没有带走任何东西,也没有留下任何话,仿佛此间一切,已与他,与那个顽徒,再无瓜葛。
偌大的祭坛,只剩下阿修罗一人,对着空无和一颗废石,发出意义不明的、绝望而疯狂的笑声。他赢了宿敌,却感觉输掉了一切,甚至连复仇的意义,都在这一刻被彻底掏空,只剩下无尽的虚无。
而那颗滚落尘埃的石珠,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默默见证着一位大圣的彻底陨落,也象征着一个时代、一段恩怨,就此……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