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丈距离，对神海境修士来说，一眨眼就到。
执事动了。
没一点征兆，也没蓄力，他整个人变成道模糊的黑影。
前一秒还在原地，下一秒，那燃着黑火的长刀已经劈开空气，带着冰得刺骨的寒意和一股毁灭的气息，劈到林风跟前。
刀还没到，那股凌厉的刀风先锁住了林风的气息。他觉得周围空气都变稠变凉，连动作都慢了半拍。
太快了！
林风眼珠猛地一缩，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流影步瞬间用到最快，脚下一点，身体像被风吹动的柳絮，往右边急飘。
“嗤啦——”
黑刀擦着他左臂扫过，带起的风刮得皮肤生疼。
刀身上的黑火看着没温度，却让林风左臂冰得像要冻裂，连血都快不流了。还有股邪劲往毛孔里钻，想顺着经脉往身体里窜。
他差一点就躲不开这刀，身形却已经乱了。
执事手腕一翻，刀不停，从劈变削，横着斩向林风腰腹。刀光像道黑绸，没一点声音，却快得让人喘不过气。
林风来不及全躲开，只能把赤霄剑竖在身侧硬挡。
“铛——！！！”
刺耳的金属碰撞声炸开，火星溅得到处都是。
一股没法抵挡的大力从剑身传过来，林风虎口震得发麻，赤霄剑差点脱手。
他整个人被这股劲带得连连后退，胸口里的气血翻涌，嗓子又泛起血腥味。
更吓人的是，那黑火顺着刀剑相碰的地方，跟活的一样缠上赤霄剑。
赤霄剑上的红芒碰到黑火，发出“滋滋”的响，红芒肉眼可见地变暗、消失。
不光这样，一股又冷又僵、像是能冻住魂魄的寒意顺着剑身往上爬，直往林风握剑的手里钻。
林风心里一惊，想都没想就把体内元力全灌进剑里。
同时神海里的吞噬漩涡转得飞快，一股吸力顺着经脉往手臂涌，想把侵入的黑火吸掉、化掉。
可这黑火太厉害，聚得紧实，里面的邪劲、腐蚀性比之前那两个黑袍人的招式强太多。
林风的吞噬力刚碰到，就像撞在冰块上，不光吸不动，反而被黑火里的邪劲顶回来，震得他神海发疼，脑袋都晕乎乎的。
他闷哼一声，赶紧切断吞噬力的联系，同时手腕一震，赤霄剑上红芒突然亮起来，把剑身上的黑火震掉大半。
但还有几缕粘在上面，继续啃着剑上的光芒。
就这一眨眼的耽搁，执事的第三刀又到了。
这次是直刺。刀尖聚着一点黑芒，像毒蛇吐信，直奔林风心口。
速度比前两刀还快，角度刁钻，把他所有能躲的地方都封死了。
林风咬着牙，脚下流影步再变，身体往后仰得几乎贴地，同时赤霄剑斜着往上撩，想把刀锋格开。
“叮！”
剑尖和刀尖正好撞在一起，发出一声又脆又短的响。
林风只觉得一股又尖又冷的力道顺着剑钻进身体，直扑心肺。
他借着这股劲往后滑出几丈，脚下在地上犁出两道浅沟，才算把劲卸掉。胸口又闷又疼，差点把血喷出来。
而执事只晃了晃身子，就站稳了。他手里的黑火长刀斜指着地面，火焰安安静静地烧着，好像刚才那三记快刀只是随便挥挥。
谁强谁弱一眼就能看出来。
林风脸色惨白，呼吸急促，握剑的手微微发抖。
就三刀，他已经受了内伤，赤霄剑也没了之前的灵气，神海还被黑火的劲冲得阵阵发疼。
神海五层的修士，果然不是现在的他能正面拼的。更别说对方练的功法邪门，这黑火专克魂魄，防都没法防。
“就这点能耐？”执事兜帽下的嘴角撇了撇，声音里全是看不起的意思，“看来你就是运气好，得了点好处才突破的。真碰到硬实力，根本不够打。”
他慢慢把刀抬起来，刀尖对着林风：“下一刀，废你右臂。”
话没说完，人已经不见了。
林风全身肌肉绷得像石头，神念拼命扫着周围，抓着那几乎看不见的动静。
左边！
他凭着直觉往右边猛扑。
“唰！”
一道黑刀光擦着他左肩过去，把本就破了的袖子削掉一截。冰冷的刀风在他肩头留了道白印，没破皮，却让他整条左臂麻了半秒。
执事的身影在左边现出来，没砍中也不停，刀光一转，变成漫天黑影子，像暴雨似的罩下来。
“蚀魂·千影！”
他低声喊出招式名，每道刀影都实打实的，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扰人魂魄的波动。真真假假分不清，把林风前后左右的路全堵死了。
林风眼珠缩成一点。不能硬接！接不住！
他低吼一声，把流影步用到了极限，体内元力像烧起来一样往外涌，身影瞬间变得模糊，原地留下几道影子，真身却像鬼似的在刀影缝里钻来钻去。
嗤！嗤！嗤！
刀影落在地上，砍出一道道深沟，沟边都焦黑了。林风留下的影子被砍得粉碎。
他的真身好几次都差点被砍中。一道刀影擦过肋下，带掉一块肉，血刚流出来就被冻住；
另一道扫过小腿，划了道见骨的伤口，黑火钻进去，疼得他钻心；
还有一道几乎贴着头皮飞过，削掉几根头发，冰冷的刀风让他头皮发麻，神海又是一阵乱震。
就几个呼吸的功夫，林风身上多了七八道伤。都不致命，却流了不少血。
黑火带来的剧痛和对神海的冲击，让他眼前发黑，动作也慢了。
“躲？我看你能躲多久！”执事冷哼一声，刀招又变了。
这次不再追着速度和花样，反而变得又沉又实，每一刀都带着大山压顶的劲，逼着林风硬接。
“蚀魂·重岳！”
一刀劈下来，看着慢，却把林风的气息锁得死死的，让他没法躲。
林风咬着牙，知道不能再只躲了。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和神海的疼，赤霄剑上的红芒又亮起来。
这次他不光灌元力，还把神海里刚领悟的一点“平衡”的感觉也融进剑里。
赤红的剑芒边缘，泛起一丝极淡的黑白光。
“破！”
他双手握剑，迎着黑刀往上砍。
剑和刀再次撞在一起。
“轰——！”
这次的声响像闷雷。狂暴的气浪从两人中间炸开，把周围的碎石和土全掀起来。
林风像被重锤砸中，整个人往后飞出去，双脚在地上拖出两道长痕，直到后背撞在一根斜插在地上的断铁栏杆上，才停住。
嗓子一甜，再也忍不住，“哇”地喷了一大口血，血里还混着点黑气。
他握剑的双手虎口全裂了，血顺着指缝往下流，手臂骨头都在发响。赤霄剑上的光暗得快看不见了，剑身上还多了几道细裂纹。
执事只退了半步就站稳了。他看了看刀身上被震散的一点黑火，又看了看趴在地上的林风，眼里闪过点意外。
“哦？挨了我一记‘重岳’还没死？还震散了我一点‘蚀魂冥炎’？”他的声音里多了点兴趣，杀意却更浓了，“看来你身上那点‘平衡’的门道，还有点用。可惜，太弱了！”
他不给林风喘气的机会，身形再动，黑刀像道闪电，一刀接一刀地砍过来。
林风只能靠流影步和那点刚领悟的平衡劲勉强应付。
他把那点微弱的平衡感用到极致，有时候融进步法里，让躲闪更难抓；有时候附在剑上，格挡时试着挡掉黑火里的邪劲。
确实有用。
这平衡劲像层薄垫子，虽不能完全挡住黑火，却能削弱一部分，让神海受的冲击轻了点，赤霄剑被烧的速度也慢了些。
但消耗太大了！
要维持高强度的躲闪，还要分心用那不熟的平衡劲化解攻击，对心神和元力的消耗都快撑不住了。
更何况他本来就受了伤，流了不少血，黑火带来的疼还在磨他的意志。
他的动作越来越慢。
呼吸越来越粗，眼前发黑，耳朵里嗡嗡响。每挡一下，都震得他五脏六腑像移了位；每躲一次，都扯到伤口，疼得钻心。
但他还在撑着。
咬着牙，瞪着眼，凭着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狠劲，凭着一次次在生死边缘练出来的韧性，硬扛着。
不能倒！倒了就真完了！
他脑子里闪过小雨苍白的脸，闪过烬爷沉睡的玉佩，闪过壁画上模糊的人影，闪过自己一路走过来的难……
凭什么要死在这？死在这个藏头露尾的东西手里？
“啊——！”
他低吼一声，榨干体内最后一点力气，赤霄剑爆发出一阵短暂的强光，一剑把劈向脑袋的刀挡开。
可身体因为用力太猛，露出了空当。
执事眼里寒光一闪。机会来了！
他手腕一抖，刀身怪异地颤了颤，避开赤霄剑的格挡，刀尖像毒蛇出洞，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刺向林风右胸。
这一刀又快又准又狠，聚了他七成的力气，刀尖的黑火聚成一点，黑沉沉的像能刺穿一切。
林风旧力刚用完，新力还没生出来，根本没法回防。
他只能勉强侧过身，想用左肩硬扛。
“噗嗤！”
刀锋扎进肉里的声音让人牙酸。
黑火长刀刺穿了林风的左肩胛骨，刀尖从前胸透出来半寸。冰冷的刀身和那蚀骨的黑火瞬间钻进他身体里。
“呃……！”林风身体猛地一僵，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他能感觉到，那黑火像附在骨头上的虫子，顺着伤口往身体里钻。
经过的地方，经脉都冻住了，肉也开始烂，还有股邪劲直冲神海，想把他的魂魄也冻住。
执事脸上露出残忍的笑，手腕一用力，就要把刀横拉，彻底废了林风这条胳膊，甚至把他开膛破肚。
就在这要命的瞬间！
林风眼里闪过一丝疯狂。他不光没退，反而借着刀扎进身体的劲，猛地往前一冲！
“噗！”
刀扎得更深了，几乎把他左肩穿了个透。剧痛让他全身抽抽，却也借着这股劲拉近了和执事的距离。
两人几乎脸贴脸。
执事显然没料到林风这么拼，愣了一下。
就是现在！
林风右手扔了剑，五指弯成爪子，指尖绕着最后一点带着平衡劲的吞噬力，狠狠抓向执事握刀的手腕。
他想吸！吸这黑火，吸执事的元力！哪怕只能吸一点，哪怕会更难受，也要搏条活路！
执事反应很快，冷哼一声，手腕一抖，一股又冷又狠的元力涌出来，想把林风的手弹开。
可林风这一抓，目的不是伤他，是要碰到他！
他的指尖终究碰到了执事的手腕皮肤，哪怕就一瞬间。
吞噬力发动！
一股冰得刺骨、带着腐臭和死气的劲顺着指尖往他身体里钻！正是那黑火的本源力道！
“哼，找死！”执事不屑。他练的蚀魂冥炎多霸道，哪是神海四层能吸的？
他反而催着更多黑火顺着手腕往林风身上涌，想把他整条胳膊连魂魄一起冻烂、腐蚀掉。
林风脸色瞬间变得像纸一样白，右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蒙上一层黑霜。刺骨的寒意和魂魄像被撕开的疼，让他差点晕过去。
但他死死咬着牙，神海里的吞噬漩涡转得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快，想把这股凶劲化掉。
不行！这力道太厉害！太野！太邪！
吞噬漩涡像吞了块烧红的铁，震得厉害。
化掉的速度远赶不上涌进来的速度！反而黑火里的邪劲开始往回冲，震得他神海乱晃，意识都模糊了。
“噗！”
他又喷了口血，这次的血是暗红色的，还带着小冰碴。
他失败了。以他现在的境界和对吞噬力的掌控，根本没法快速消化这么厉害的邪火。硬吸只会死得更快。
执事狞笑着，正要发力结果林风。
林风眼里却闪过一丝决绝。他借着两人贴得近、执事分神的刹那，左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抓住了扎进自己肩膀的刀身。
不管掌心被黑火烧得多疼，他猛地把刀往外一拔！
“嗤啦——！”
肉被撕开的声音让人难受。长刀拔出来，带起一蓬血和碎肉。
同时，林风借着拔刀的反劲，还有执事弹开他右手的力道，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往后飞出去！
这变故太快，执事也没料到林风对自己这么狠，被他挣脱了。
林风在空中喷着血，划过一道弧线，重重撞在后面——那是监牢废墟边上一扇关着的大门，门是用种暗沉的金属做的，看着很厚实。
“砰——！！！”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
林风觉得后背像撞在了铁山上，剧痛，眼前全是金星，又喷了一大口血，全洒在了那冰冷、生锈的金属门上。
他顺着门滑下来，瘫坐在门脚，背靠着冰凉的金属。浑身是血，左肩一个大洞前后透亮，右臂蒙着黑霜不停抖，气弱得像快断了，连抬根手指的劲都没了。
执事提着滴血的黑火长刀，一步步走过来。刀尖在地上拖着，划出刺耳的声音。他走得慢，像在看猎物最后怎么挣扎。
“够狠，也够蠢。”他停在林风面前几步远，低头看着瘫在地上的林风，声音冰冷，“以为这样就能跑掉？不过是让你死得更疼点而已。”
他慢慢举起刀，刀身上的黑火越烧越旺，映着他兜帽下冰冷的眼睛。
“结束了。”
刀锋对着林风的头，就要砍下来。
可就在他举刀的瞬间——
意外发生了！
林风后背靠着的那扇大铁门，门上那些看着杂乱的旧痕迹里，突然亮起了微光。
不是门本身发光，是……林风喷在门上的血，这会儿像活了一样，顺着门上一些特别古老、特别隐蔽的纹路，快速流着、渗进去。
那些纹路被血浸过，慢慢显出模糊的样子。
那是一个……
巨大、复杂、慢慢转着的……
漩涡图案。
虽然暗，虽然不完整，但那独特的、像能吸掉所有光的样子，那股古老的气息……
和林风神海里的吞噬漩涡，和壁画上那人手里的图案，隐隐能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