吗啡那点虚假的平静像层薄纸,一捅就破。快艇颠得我五脏六腑都快吐出来,伤口一跳一跳地疼,最操蛋的是身体里面那股邪火,烧得人口乾舌燥,眼前看东西都他妈带一层诡异的蓝光滤镜。
我瘫在艇舱底板上,试着动了动那只被自己咬烂的手腕。疼得钻心,但更吓人的是,借着艇舱里微弱的光,我好像看见伤口边缘的肉芽…在他妈的微微蠕动?还泛着那种该死的、阴魂不散的萤光蓝!
我猛地闭上眼,不敢再看。刑天死前那见了鬼一样的眼神又冒出来——“你体内是什麽?!”
是什麽?我他妈也想知道!
开艇的IcA队员技术疯得像赶着投胎,快艇几乎是贴着海面飞。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混着冰冷的海水沫子。没人跟我说话,那两个押我上来的队员离我远远的,枪虽然没指着我,但那警惕的姿势,跟防着一头随时会暴起伤人的疯狗没两样。
过了不知道多久,也许一个小时,也许更长,天边那点鱼肚白总算扩大了点,但天色还是灰蒙蒙的,压得人喘不过气。快艇的速度慢了下来,前方海面上出现了一艘中等大小的、看起来像科考船或者海洋监测船的玩意儿,没什麽明显标志,灰扑扑的,毫不起眼。
快艇靠过去,对接,升降平台把我连人带艇一起弄了上去。
甲板上站着几个人,为首的还是那个IcA的西装男,面无表情。他旁边多了几个穿白大褂、戴着口罩和护目镜的人,手里推着担架车,眼神隔着镜片都能感觉到那股子研究员特有的冷漠和…好奇?
“带他去医疗区。一级隔离 protocols。”西装男对白大褂们点了点头,看都没多看我一眼。
那两个队员把我架起来,扔到担架车上。白大褂立刻用束缚带把我手脚脖子全绑得死死的,然後推着车就往船舱里走。
“等等!陈子豪和岚呢?!”我挣扎着扭头问西装男。
他这才瞥了我一眼,语气平淡:“他们在安全的地方。完成隔离检疫後,你会见到他们。”
隔离检疫?说得好听。我他妈又不是牲口!
担架车被推着在狭窄的船舱通道里穿行,最後进了一个完全由不锈钢和玻璃构成的房间,像个高科技牢房。空气里消毒水味浓得呛人。
他们把我转移到一张固定的金属床上,更多的束缚带扣上来,连腰都绑住了。然後各种仪器探头贴上来,抽血,量体温,测心跳…那些白大褂动作机械高效,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我体内…到底有什麽?”我看着一个正在抽我那泛蓝血液的研究员,哑着嗓子问。
那研究员手顿了一下,没抬头,也没回答,只是把抽好的血液样本迅速放进一个特制的冷藏箱里,快步走了出去。
门砰地一声关上,从外面锁死。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还有仪器单调的滴滴声。
绝望和愤怒像潮水一样淹上来。刚出狼窝,又入虎穴。还他妈是个更高科技、更不把人当人的虎穴。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几个小时,门开了。西装男一个人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平板。
“感觉怎麽样?”他问,语气像医生问候病人。
“好极了,快能参加奥运会了。”我咧嘴,估计笑得很难看。
他没理会我的嘲讽,点开平板:“初步检测结果出来了。你血液里有一种极其特殊的、人工合成的纳米级生物标记物,以及一种…我们从未见过的活性病毒样本。”
他抬起头,眼神锐利:“它们正在和你自身的细胞发生某种…奇特的融合。这解释了为什麽刑天接触你的血液後,会产生那麽剧烈且致命的排异反应。你的血,在某种程度上,成了针对‘涅盘’受体的剧毒。”
我听得头皮发麻:“…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你可能在无意中,成了‘涅盘’项目最意想不到的…解药,或者说,终结者。”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这只是初步推测。这种融合对你自身的影响,还是未知数。我们需要更深入的研究。”
研究?我他妈果然还是成了小白鼠!
“你们想怎麽样?把我切片?”我声音发冷。
“目前看来,你活着的价值更大。”西装男语气依旧平淡,“我们需要持续观察,并尝试从你体内分离出有效的抗体或逆转录酶。这对彻底清除‘涅盘’的残余影响至关重要。”
“那陈子豪和岚呢?你们答应过的!”
“他们很安全。数据已经按计划开始分批释出,效果…显着。刑天集团的残余势力正在被全球范围内清算。”他看着我,“但你的处置方案,需要重新评估。你的存在本身,现在就是最高机密。”
我心沉了下去。他们不会放我走了。什麽新身份,什麽自由,全他妈是骗鬼的。
“所以,我现在是你们的财产了?珍稀实验动物?”我盯着他。
西装男没有否认:“你可以这麽理解。为了更大的利益,有时候个体的牺牲是必要的。你应该感到荣幸,飞机先生,你成了对抗人类最危险威胁的关键一环。”
去你妈的荣幸!去你妈的更大利益!
我猛地挣扎起来,束缚带勒进皮肉,伤口崩裂,蓝色的血渗了出来:“放我出去!你们这群骗子!”
西装男後退一步,眼神里没有任何波动,只是按了一下墙上的通话器:“目标情绪失控。注射镇静剂五号剂量。”
很快,门开了,两个穿着防护服的人走进来,手里拿着注射器。
我拼命挣扎,怒吼,但毫无用处。冰凉的针头再次扎进我的脖子。
意识迅速模糊,沉入黑暗…
再次醒来时,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头昏沉得厉害,嘴里发苦。伤口被重新包紮过了,但那种身体内部的灼烧感更明显了。看东西的蓝色滤镜好像也更深了。
房间里多了个监控探头,红灯亮着,明目张胆地对着我。
彻底成了笼中兽。
之後的日子,就是无尽的循环。抽血,注射各种乱七八糟的试剂,做各种扫描和测试。那些研究员看我的眼神,从警惕慢慢变成了一种…狂热?好像我是什么绝世珍宝。
他们的话也多了点,虽然还是套取信息为主。
“接触刑天血液後有什麽感觉?”
“最早出现异常是什麽时候?”
“有没有感觉力量、速度或者恢复能力有变化?”
我闭着眼装死,问急了就胡说八道。但心里却越来越惊骇。力量?速度?恢复?好像…是有点?伤口癒合的速度快得不正常。被束缚带勒出的淤痕,没多久就消了。那种时不时冒出来的、想要破坏点什麽的暴躁冲动,也越来越难压制。
我体内的东西,正在改变我。
这发现让我恐惧得浑身发冷。
有一天,那个西装男又来了,脸色比平时更凝重。
“我们遇到点麻烦。”他开门见山,“刑天虽然死了,但他的核心数据备份,比我们预想的要多。有一部分高度加密的数据,在最後时刻被自动传输到了一个未知的服务器节点。我们没能完全拦截。”
我心里一动,但没说话。
“而且,‘涅盘’的影响没有完全清除。有迹象表明,还有残余的实验室或储备点在活动。甚至可能…有更高级别的‘成品’已经被转移。”
他盯着我:“我们需要尽快从你这里取得突破。常规手段太慢。需要…更积极的介入。”
更积极的介入?我警惕地看着他:“你想干什麽?”
“一种诱导性刺激。用低剂量的‘涅盘’催化剂,激发你体内的抗体反应,加速分离过程。”他语气平静,像在说给汽车加油。
“你他妈疯了?!”我汗毛倒竖,“那玩意儿会要了我的命!或者把我变成怪物!”
“风险可控。我们计算过剂量。”他毫无波澜,“这是命令。不是商量。”
他说完,转身就走。没多久,几个研究员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支装着淡金色液体的注射器。
我看着那针头,像看到了毒蛇的信子。拼命挣扎,怒吼,咒骂,但束缚带死死把我困在床上。
冰凉的针头再次扎进血管。那淡金色的液体推进来时,像一股岩浆滚进身体里!
“呃啊啊啊——!”
剧痛瞬间爆发!不是伤口的疼,是从每一个细胞里炸开的灼烧和撕裂感!血管像要爆开!骨头像被碾碎!眼前一片血红混杂着诡异的蓝光!耳朵里全是自己野兽般的嚎叫和仪器疯狂的尖叫声!
我感觉自己时而在火上烤,时而在冰里冻,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意识在崩溃的边缘反复横跳!
不知道这种地狱般的折磨持续了多久,也许几分钟,也许几个小时。
当剧痛终於像潮水般稍稍退去一点时,我瘫在床上,像一摊烂泥,浑身湿透,只剩下粗重破碎的喘息。每一口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但慢慢地,一种极其诡异的感觉浮现出来。
痛楚还在,但没那麽难以忍受了。身体深处那股一直燃烧的邪火,好像…平息了一些?视野里的蓝色滤镜淡了不少,反而更清晰了,甚至能看清极远处监控探头镜头上的细微灰尘。
听力也变得异常敏锐,能听到船体外海浪细微的波动声,甚至隔壁房间研究员压低的交谈声…
…“样本活性显着提升…融合度惊人…”
…“副作用剧烈,但似乎撑过来了…”
…“立刻提取新样本进行分析…”
他们成功了?我他妈没死,还真被他们激发出什麽鬼东西了?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一段更远、更模糊的对话,来自上层甲板的某个房间,是西装男和另一个陌生低沉的声音。
…“目标稳定了。数据宝贵。但隐患太大,必须严格控制…”
…“总部命令,一旦获取足够样本和数据,立即进行‘终极净化’…”
…“明白。不会留下任何不可控因素…”
终极净化?!
我血液瞬间凉了!这帮杂种!从头到尾就没想让我活!我对他们来说,就是个一次性样本提取器!
愤怒和求生欲像炸药一样在我脑子里爆开!与此同时,身体里那股新生的、诡异的力量也似乎被这极致的情绪点燃了!
咔哒!
一声轻微的脆响!我感觉手腕处的束缚带猛地一松!不是我挣脱的,是那金属扣…好像被我无意识爆发的力量给崩断了?!
机会!
我猛地睁开眼,视线锐利得吓人。双手用力一挣!剩下的束缚带应声而断!脚踝和腰部的也一样!
我从那张该死的金属床上坐了起来,动作快得自己都惊讶。
看了一眼墙上的监控,红灯还亮着。必须快!
我冲到门边,门是电子锁。试着用手去掰那锁控面板,手指刚用力,面板外壳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火星一闪,竟然直接短路冒烟了!
门锁咔哒一声弹开!
我拉开门,闪身出去。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头顶灯光苍白。
去哪?怎麽逃?这是在海上!
脑子飞快转动。之前被押进来时模糊记的路线…底舱…好像有救生艇…
凭着那股增强後的诡异感知力和记忆,我在迷宫般的船舱里快速移动,避开了零星的巡逻人员。
终於摸到了一个标着“救生设备”的舱门。撬开锁(现在撬锁感觉轻松得像掰断一根树枝),里面果然挂着几艘紧急充气艇。
正要过去,隔壁传来微弱的呜咽声和挣扎声。
鬼使神差地,我凑到那扇门的观察窗往里看。
是陈子豪和岚!他们被分别铐在两张椅子上,嘴被封住,看起来没受伤,但眼神里充满了焦虑和恐惧。
他们也被关着!IcA从头到尾都在骗我!
怒火再次上涌!没时间犹豫了!
我猛地踹开门冲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