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伊下意识地转过头,蹙眉看向了贝利亚的背影。
对方离去的身影在暖黄的灯光里被拉得很长,肩线绷得笔直,步伐间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桀骜——可落在弗洛伊的眼里,那抹明明应该危险度满格的轮廓下,却凭空让她读出了孤独空落的气息。
心口莫名地抽动了一下,弗洛伊愣住了。
她忽然想起了那个瞬间:
在捷德最终击败贝利亚、他能量涣散脆弱的时刻,她捕捉到了最佳的契机,光芒探入了他灵魂的最深处。
那里几乎被浓稠的恶意与黑暗彻底吞没,狂怒与痛苦如同沸腾的岩浆……然而,在一切混乱与毁灭的最底层,却仍有一点无法磨灭的、骄傲的光在固执地闪烁着。
那是不甘、是痛苦,也是他从未真正熄灭的“自我”。
属于贝利亚本身的,那份不屈的骄傲,那份不甘沉沦的嘶吼——才是她能够净化拯救他的根源。
而此刻,这份相似的骄傲与痛苦不甘,正化作另一种形态的影像,在他的偏执中起舞。
她的敏锐和对“贝利亚”这个存在的深度理解,让她瞬间洞悉了眼前这个男人未曾宣之于口的渴望与执着。
“等一下,贝利亚!”念头闪过的瞬间,她已经伸出手,拦在了他的身前。
“嗯?”贝利亚脚步一顿,侧身挑眉,眼底带着几分戏谑地勾起一侧唇角,“怎么,改变主意,打算留我过夜了,夫人?”
“这种妄想趁早打消吧。”弗洛伊没好气地驳回。
接着她犹豫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了然和迟疑,神情有些格外为难起来。
虽然她大概看清楚了,眼前这个男人最想要的应当是一份“被需要”的确认。但是就这家伙的性格……
顶着贝利亚逐渐幽深的目光,弗洛伊咬了咬唇,指尖微微蜷起:……算了!
她轻叹一声,出乎他意料地主动上前,伸出手臂轻轻环抱住了他,手掌在他僵硬的后背拍了拍,“……我大概,明白你的心情了。”
一直以来肆无忌惮制造肢体接触的贝利亚,却在这个她突如其来的主动拥抱里,身体僵滞、脸上愣了一瞬。
不过愣怔也仅止一瞬罢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接着便毫不客气地反客为主——顺势一把将她扣在了怀中,手臂骤然收紧,用力到似乎想把她揉入骨血,紧密得没有一丝缝隙。
他将脸深深埋进了她的颈窝,在克制了下自己急促的喘息之后,灼热的唇和吐息近乎吻一般贴上了她敏感的耳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贝利亚低笑着,声音沙哑得发颤:“好心提醒你——我可是个从不介意得寸进尺的男人。”
弗洛伊微阖着眼,任由他抱着。
起初被勒得发紧时她还轻轻颤了一下,后来便渐渐平静下来——她能清晰地感知到他胸腔里剧烈的心跳,能察觉他扣在自己腰间的手在微微发抖。
那不是欲望的躁动,更像是是孤独太久的人,终于抱住一点暖意时的不安。
他想向她索求的,并非只是单纯的肉体欲望,而是更深层的东西——对自身存在的确认,一份“被需要”的证明。
因此,即便在他发出那般露骨的“警告”之后,他的吻立刻半点不见迟疑地落在了她的脖颈上,弗洛伊也只是眼睫颤动了几下,眉心微蹙,流露出了忍耐的神情。
独属于她的、温暖而纯净的光芒自灵魂深处柔缓涌出,穿透了人类拟态的躯壳,自两人紧贴的胸口漫溢开来,温柔地渗入了贝利亚躁动不安的灵魂深处。
她静静地忍耐着,等待着。
毕竟,这家伙看起来真的很需要这次安抚。
但是这份容忍带来的却是更进一步的欲壑难填——
贝利亚的唇开始在她的脖颈、颈窝缓缓流连,贪婪得彷佛在吮吸她的灵魂一般,吻得又急又重,留下了大片的湿痕。
他的手也渐渐不安分起来,摩挲着探进了她松散的浴衣后领,指尖蹭过光洁的肌肤,甚至想把衣料从她肩头褪下……
真是够了——不要欲望直白这点也同位体一致啊!
弗洛伊无奈地抿唇,懒得言语——也心知言语无效,于是双臂悄然发力,一只手扣住了他试图游移向她下颌与唇边的头颅,一只手将他躁动的身躯更紧地固定在身前。
她依旧半阖着眼,神情淡漠平静,自心口传递向贝利亚心口的纯白光芒温柔而克制,恰如圣洁悲悯的女神。
然而,被“女神”暂时禁锢的男人却从喉间滚出了一声低哑的嗤笑——无法褪下便干脆地撕开了她背后的衣料,手掌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和赤裸的渴求探入,在她光洁的脊背上粗暴地游移抚过……
神圣?他又不是没有亵渎过神圣!
被按住的头颅侧过,专注执着地继续啃吻着她的耳朵、侧颊、脖颈……
察觉到他行为中破坏性意味的加剧,弗洛伊周身的光芒微微一滞,旋即柔和但坚定地收敛了回去。
她蓦地睁开眼,眼底是一片清冽的恼怒。
她按住了他的肩头,掌心凝聚弹出了一道光之屏障,把他直接推离了身前。
“你也该闹够了吧!”弗洛伊蹙紧眉头,抬手拢住了被扯散的衣襟,捂住遮挡了下颈间斑驳的痕迹,两腮染上了一层薄怒的绯色。
轻吁了一口气,她平静且认真地说道:“我会和小陆认真谈谈的。也会告知玛丽队长,你需要系统性的心理干预这件事。”
贝利亚伸出拇指,意犹未尽地拭过了唇角——他的脸上仍浮动着未能尽兴的遗憾,但周身那股咄咄逼人的尖锐气息却奇异地缓和了下来,甚至透出了一丝懒洋洋的餍足。
他舔了舔唇,低笑一声:“有必要那么麻烦吗?最了解我、最能‘治疗’且适合我的——不就在这里吗?”
弗洛伊无视了他的调笑,态度诚恳却疏离:“你需要的,是专业、并且持续的长时间治疗。”
而她,显然并不打算为了他,长久滞留在这个宇宙。
“呵~”贝利亚嗤笑了一声,语调悠长,“真是个,无情的女人啊……”
“没有别的事情的话,你现在可以走了。”弗洛伊只当做没有听到。
“我现在倒是有点理解那个蓝皮的疯子了。”贝利亚双手抱臂,眯起了眼眸,意味不明地冷哼一声。
记忆的碎片突兀闪过:
虚弱的光之灵魂被弗洛伊捧在手心,递向捷德的瞬间,一双手臂自身后猛地钳制住了她。
“你净化他,是因为爱吗?”怨念与嫉恨交织的声线,在她的耳畔幽冷地响起。
身后那人抬起手指捏住了弗洛伊的下颌——“哎呀呀~”咏叹调般的感慨声里,覆着手套的纤长手指迷恋似地滑过她的脸颊。
“那为什么不肯净化我呢——连黑暗都能够接受却拒绝混沌吗?”托雷基亚那一瞬间的神情,让人觉得他似乎脆弱得马上就会落下眼泪来。
弗洛伊的胸口起伏了一下,克制地掐了掐发痒的指尖。
你最好不要说的是那个——一边捂住她的嘴声称“来继续我们的双人旅行吧”,一边在虫洞里跟她打架搞破坏导致回归的时间线出了问题的混蛋!
弗洛伊颤动了两下眼睫,抬起眼,冷淡说道:“我跟你说过了。我不是你想象中那种道德标兵——”
“你也不是我的责任,贝利亚阁下。”她作势就要关门——却被贝利亚抬手按住了门板。
“最后一个问题。”他挑起眉,意味深长道,“那和个让你移情的另一个我——你净化他了吗?”
贝利亚可不觉得那个自己就是纯白无垢的——不管是从金身上与光之国微妙不同的光芒,还是从弗洛伊娴熟的安抚方式……
弗洛伊垂眸片刻,弯了弯唇,笑容温柔又无奈:“随他高兴。”
还真是个让人嫉恨的混蛋呢,那家伙……
贝利亚轻嗤一声,蓦地俯身逼近她耳畔,压低的声线里带着不容错辨的执着:“我可没承诺……我会就此放弃。”
说完,他大声笑了起来,主动替她关上了门。
“……”门外的动静渐渐远去,弗洛伊沉默地伫立良久,一边慢条斯理地整理起了过分凌乱的衣衫,一边忍不住叹了口气。
“……麻烦死了。”她喃喃自语着,目光微微放空,仿佛在隔空向某个不在场的人抱怨。
“不管哪个宇宙的你,”她双手叉腰,轻声嗔怪道,“真是都任性得如出一辙。”
门外转角处,朝仓陆正死死地捂着金的嘴,两人安静地蜷缩在阴影里一动不动。
直到隐约听到贝利亚回到卧室关门的声响,朝仓陆脸上那副大气不敢出的模样才松懈了下来,跟着发白的脸上豆大的汗珠却开始冒了出来。
“糟糕……”
“好糟糕……”
他鼻尖沁着汗珠,低声踱着步,一脸不知该如何是好、六神无主的表情。
小金眨巴着大眼睛,掰开了他放松了力道的手指,好奇地配合着小声道:“小陆哥哥,我们为什么要躲起来啊?爸爸平常就是这样和妈妈玩的呀?如果不想让我看的话,爸爸会提前让人抱我走的啦。”
“玩、玩?!”朝仓陆的脸瞬间红的像是要爆炸。
而脑内频道更是正在上演着抱头尖叫和疯狂刷屏:
玩什么?!这是能玩的吗?!
真的可以这样吗?!这真的没问题吗??
虽然弗洛伊桑的丈夫的确是父亲——但那是另一个宇宙的父亲啊?!
这样不算外遇吗?!
弗洛伊桑的丈夫知道吗?!
父亲你怎么可以这样——啊啊啊啊!!!
弗洛伊隐约听到门外细微的动静,惊讶地看了一眼门扉,她瞬间了然,抬手捂了把脸:“……”
是……回来了吧……
她仰头看了眼天花板,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只当做什么都没有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