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渊的手还悬在半空，指尖离那枚戒指不过一寸。沈知意手腕一转，峨眉刺收回袖中，同时拇指轻推，将婚戒残片顺着战术背心的缝隙滑进他内袋深处。
她退后两步，站定，声音冷得像矿井里的风：“你说第九次循环我不该死？那我问你——前八次，我是不是都死了？”
他没回答，只是喉结动了动，右手掌心那道泛着金属光泽的伤疤微微抽搐了一下。
沈知意不再看他，从旗袍暗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信号发射器，按下按钮。屏幕亮起，连接提示跳了出来——【星流直播平台已接入】。
标题自动弹出：《今晚，我来解剖真相》。
弹幕瞬间炸开。
“又是这女人？又搞行为艺术？”
“说好的整容脸呢？怎么还不认？”
“楼上眼瞎？她上次直播时下巴还是尖的，现在变圆了！”
沈知意站在镜头前，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评论区，忽然抬手卷起左臂的西装袖口。皮肤下有个小凸起，随着脉搏微微跳动。
“你们不是说我换了脸吗？”她冷笑，“行啊，今天就给你们看看，什么叫‘换’。”
话音落，峨眉刺再次出鞘，刀尖轻轻一挑，一道细长切口裂开，血涌出来，顺着小臂往下淌。
镜头拉近。
她用镊子夹住皮下的异物，慢慢拔出——一枚米粒大小的芯片，表面刻着几行小字：L-GENE\/No.7。
她举到灯光下，对着镜头晃了晃：“三年前，我在‘圣心整形’做了个面部微调。医生说我骨骼天生对称，根本不需要动刀。但有人在我术后恢复期，偷偷植入了这个东西。”
她顿了顿，语气忽然轻快起来：“姐妹们，知道最搞笑的是什么吗？每次我照镜子，系统都会给我大脑发个信号——‘你变了’。久而久之，连我自己都信了。”
弹幕刷得更快了。
“卧槽……这是精神操控？”
“所以她真的没整容？那之前那些对比图是谁p的？”
“等等，L-Gene……是不是那个做基因实验的L医生？”
沈知意没理会，反而把镜头猛地转向矿洞外的夜空。
“真正的整容师，”她一字一顿，“此刻正躲在对面楼顶，给另一个女孩打针。”
画面切换，无人机视角切入。
三架微型飞行器从她旗袍两侧暗袋弹射升空，呈三角阵列飞向远处一栋废弃医院大楼。红外成像穿透窗帘，清晰锁定房间中央的两人——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手持注射器，针头刚从一名年轻女子颈侧抽出。
沈知意放大画面。
标签特写：memory Eraser-x13｜批次：。
她盯着那串日期，眼神骤然一沉。
“十三天一次，清除记忆。”她的声音低下去，却更锋利，“而我母亲最后一次打电话给我，就是2003年9月17号。那天之后，我再也想不起她说过什么。”
直播间彻底沸腾。
“这药是给人洗脑的？！”
“江晚舟！那是江晚舟的脸！”
“天啊，她们俩根本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沈知意还没说话，通讯频道突然响起军方加密频率的警告：“未经授权直播涉密区域，立即终止！否则采取强制措施！”
她嗤笑一声，手指在遥控器上轻点两下。
“你们要关我直播？可以。但先看看这个。”
画面再切——注射器被放入证物袋，男人转身欲逃，却被破门而入的突击队员按倒在地。他右手小指上戴着一枚灰白色戒指，在强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沈知意放大细节，冷冷道：“人骨做的，第一个受害者的指骨。喜欢收藏影后眼泪标本的L医生，林启明先生，现在正式列入通缉名单。”
弹幕疯了。
“草！真的是他！”
“当年沈影后坠楼案，他就在现场当顾问！”
“难怪江晚舟从来不打疫苗，原来一直在试新药！”
沈知意关掉直播回放，收起设备，看了眼仍靠在机翼旁的谢临渊。
他脸色苍白，右肩渗出血迹，像是刚经历了一场看不见的战斗。
“你还撑得住？”她问。
他点点头，试图站起来，脚步虚浮了一下，扶住了机身。
“你早就知道他们在给她打这种药。”他说。
“我知道的比你想的多。”她拍了拍旗袍上的灰，“比如，我也被打过。不止一次。第一次，就是在母亲葬礼后的第三天。”
他猛地抬头。
“你以为只有你在轮回？”她笑了笑，眼神却冷，“我只是记不得了。但他们忘了，身体会记住。”
她弯腰捡起那枚刚取出的芯片，放进随身的小盒子里，盖上盖子时发出清脆的一声“咔”。
远处，突击队押着L医生上了车。警灯闪烁，映得矿洞口一片红蓝交错。
沈知意朝出口走去，脚步稳定。
“接下来去哪儿？”谢临渊跟上来，声音沙哑。
“医院。”她说，“查查谁给我打了第一针。”
他没再问。
两人并肩走出矿洞，夜风吹乱了她的发簪，一缕黑发垂落颊边。她没去撩，只是握紧了口袋里的芯片盒。
城市灯火在远方亮成一片，像一张巨大的网。
她忽然停下，回头看了眼矿洞深处尚未熄灭的火光。
“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她低声说，“他们以为删掉记忆就能让我变成傀儡。可每一次清除，都在提醒我——我丢过什么。”
谢临渊沉默片刻，开口：“那你记得多少？”
她转过头，直视他：“少得可怜。但足够让我知道，不该信的人，一个都不能信。”
他瞳孔微缩。
她迈步继续往前走，高跟鞋踩在碎石上发出规律的响声。三步之后，她忽然从袖中抽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条，递给身后那人。
“这是什么？”他接过。
“你藏在床底的第二百封信。”她说，“我没烧。但我改了最后一句。”
他低头展开，看到末尾一行陌生笔迹：
**“如果你真等了我十年，那就别再藏着掖着。”**
他手指收紧，纸张边缘皱了起来。
沈知意没有回头，只留下一句：“明天早上八点，我要看到所有关于‘memory Eraser’的临床记录。包括第一批试验者名单。”
她走到车边，拉开副驾驶门，坐进去前最后看了眼天空。
月亮很亮，照得她左眼尾的泪痣微微发烫。
车内温度很低，她搓了搓手，发现指尖有些发麻。
不是冷。
是那种熟悉的、记忆即将断裂前的征兆。
她迅速从包里翻出一支笔，在手背上写下三个字：**别相信**。
笔尖划破皮肤，血珠渗出，染红了最后一个字的末尾。
车窗升起，隔绝了外面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