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戒贴在手机背面的时候，有点烫手。
沈知意把它按得更紧了些，像是给信号加个压舱石。直播间刚点开预载界面，进度条走到87%就卡住了，加载圈转了三圈才继续往前爬。她没动，手指悬在“开播”按钮上，等那点延迟过去。
谢临渊坐在她斜后方的沙发上，军用终端搁在膝盖上，屏幕里是实时流量图谱。一条原本平稳的曲线突然炸起尖峰，像被钉子戳破的气球。
“来了。”他说。
她按下开播。
画面亮起的瞬间，弹幕直接糊满了整个屏幕。
“假千金滚出娱乐圈”“知微退网”“沈家耻辱柱留名”，字幕叠着字幕，连背景音乐都盖不住这股刷屏的劲儿。系统提示音接连响起，每秒弹出一条新警报：异常流量攻击、评论区失控、推流延迟飙升至12秒。
她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冰美式，翡翠杯身映着她左眼尾那颗泪痣，冷得像刚从冰柜里拿出来。
“姐妹们，别急。”她把杯子放下，声音不紧不慢，“我知道你们很多人是真心关心我，但有些人吧——”
她抬手，把婚戒往直播设备后壳一贴。
嗡地一声轻震，设备界面跳出一串代码流，自动抓取了最近三十秒的弹幕来源包。她眯了下眼，嘴角忽然扬了一下。
“Ip地址伪装得挺像那么回事，西伯利亚寒带数据中心？注册时间集中在2018年双十一凌晨三点，那会儿全网都在抢纸巾和卫生巾，你们倒好，组团注册了八十万账号，专等今天来骂我？”
弹幕顿了半秒。
随即，攻击模式变了。
不再是统一口号，而是开始伪造信息流。一张pS过的截图飞速刷过：“知微已向沈氏董事会认罪，放弃继承权”。另一波账号立刻接上：“官方账号即将发布道歉声明”。
她没删，也没解释，反而把那张图截下来，放大，投到侧屏。
“这图做得挺糙啊。”她指着边缘的像素锯齿，“连图层都没合并，谁家认罪声明用微软雅黑加粗字体？还带阴影？”
谢临渊在后面低声说了句什么，她回头看了眼。
“找到根了？”
他点头：“跳转链绕了七层代理，终点服务器物理坐标在东南亚，曼谷郊区，医疗集团L名下数据中心。和江晚舟生前使用的远程操控节点，协议特征一致。”
她嗯了一声，忽然关掉所有背景音乐，把摄像头拉近。
“既然有人这么喜欢讲课，那今天加更一节。”她举起翡翠茶盏，杯底磕在桌面上，清脆一响，“《量子纠缠与直播加密》。”
弹幕乱了一瞬。
她没管，直接调出后台协议层，把婚戒的量子缓存模块接入推流系统，现场生成动态防火墙。屏幕上，一串串攻击数据包撞上新建立的加密层，像雨点打在玻璃上，啪啪作响，随即被反弹、标记、归档。
“看见没？”她指着被拦截的数据流头文件，“这个加密协议头，是L医生实验室专用的。他们以为换个Ip就能装成普通黑粉，结果连协议指纹都没擦干净。”
谢临渊忽然抬手，把军网备案通道打开，上传了服务器坐标和攻击样本。
三秒后，直播间右上角跳出一条系统提示：**国防科大-信息安全实验室** 已接入直播流，请求数据共享权限。
她点了同意。
下一秒，那个官方账号发了条弹幕：
“请继续，我们在做反向渗透测试。”
观看人数从八百万直接跳到一千二百万，还在往上冲。平台风控系统似乎也察觉到了异常，自动取消了“疑似自导自演”的标记，延迟开始回落。
她活动了下手腕，把旗袍袖口捋上去一截，露出小臂内侧一道旧疤——那是前世被江晚舟推下楼梯时留下的。
“我知道很多人觉得，直播就是聊聊天、卖卖货、炒炒人设。”她拿起白板笔，在身后黑板上写下一行字：“攻击源=境外医疗集团L，关联江晚舟生前设备密钥”，然后用袖口狠狠擦掉那堆“滚出娱乐圈”的弹幕，“但今天这堂课，我想告诉某些人——”
她顿了顿，笑了下。
“你们选错战场了。”
谢临渊忽然出声：“他们开始断链了。”
她回头。
“L的服务器正在主动断网，所有代理节点在十分钟内全部下线。”
她没急，反而把攻击样本打包，拖进一个加密压缩包，命名为：《给不听话的孩子们——L医生课后作业》。
“既然不留作业地址，那就送到暗网共享池里。”她点了上传，“密码是江晚舟最后一次注射记忆清除剂的日期，感兴趣的同学可以去翻翻，说不定还能挖出点人体实验的财务报表。”
弹幕里有人发了个问号。
她没解释，只是把摄像头转向自己，旗袍领口微敞，露出锁骨下方一点红痕——那是婚戒昨晚发烫时烙的。
“下次上课，我们讲讲——”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人体实验数据，是怎么通过直播打赏洗钱的。”
镜头扫过后腰，峨眉刺的金属扣在灯光下闪了半秒。
谢临渊忽然站起身，走到她身后，低声说了句什么。
她点头，把直播画面切到数据可视化界面。攻击流量的拓扑图还在运行，虽然主链已断，但残余信号仍在跳动，像垂死的脉搏。
“他们没完全撤。”她说，“还在试，想看看我们会不会追。”
“追不了。”谢临渊盯着终端，“中间代理全被清洗了，连跳板机都格式化了。”
她没说话，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几下，把婚戒重新贴上去，启动深层扫描。
进度条走到63%，突然卡住。
她皱眉，又试了一次。
这次，设备震动了一下，界面跳出一行小字：**检测到残留信号指纹，匹配度87%，来源：1998年沈氏祖宅书房录音设备**。
她呼吸停了半拍。
谢临渊立刻调出军网数据库，比对声纹特征。
“不是江晚舟。”他声音低下来，“是另一个女性，声带受损，说话有轻微拖音——和你母亲车祸当晚的报警录音，声纹模型重合。”
她没动。
直播间里，观众还在刷“卧槽”“信息量太大”“知微别停啊”，但她已经没在看了。
她把那段残留信号导出来，放在本地缓存，标了个星。
然后重新切回直播画面。
“今天就到这儿。”她说，“作业我已经上传了，各位记得交。”
她点了结束直播。
画面黑下去的瞬间，婚戒又烫了一下。
她低头看，戒面内圈的dNA螺旋结构正在缓慢旋转，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倍。
谢临渊伸手想拿终端。
她先一步合上设备，把婚戒摘下来，放进抽屉，压在一叠剧本底下。
“他们以为断网就安全了。”她站起身，活动了下肩膀，“但他们忘了——”
她拉开抽屉，指尖碰了碰峨眉刺的机关。
“我这人，最擅长的就是，从死数据里听活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