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灯亮了三秒，又灭。
沈知意没动，手指还搭在染血琴键上。她知道有人在门外，也知道对方在等她反应——是逃，是藏，还是叫人。但她只是把琴键往茶盏边一搁，转身打开了直播设备。
“姐妹们，今天加更。”
她对着镜头扯了下嘴角，摄像头扫过桌面，染血的琴键、裂口的翡翠茶盏、摊开的体检报告，一样不少。跳板号“知微_Live2”瞬间涌入大量观众，弹幕炸开。
“这琴键是不是昨天那个？”
“血看着像干的，谁的？”
“知微今天不喝冰美式了？”
她没理会，拿起峨眉刺，刀尖对准琴键编号“7-13”的缝隙，轻轻一震。高频震动嗡鸣响起，像老式电蚊拍通电时的声音。
“修琴，得懂结构。”她语气轻松，像在聊穿搭，“这键子，不是普通木头，是实心乌木包铜皮，防拆的。”
刀尖切入，咔的一声，琴键裂开一道细缝。她挑出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芯片，举到镜头前。
“瞧见没？藏得挺深。”
她把芯片插进读卡器，点了播放。
半秒后，一段录音响起，女声断续，像被掐住喉咙：“……他们在找1999年的实验体……”
弹幕瞬间静了两秒，接着疯狂刷屏。
“卧槽！！！”
“这声音……是不是沈知意妈妈？”
“实验体？什么实验？”
沈知意正要说话，直播画面突然卡住，进度条停在98%，信号波动剧烈。
她低头看手机，信号格空了，wi-Fi也断了。但她没慌，反而把手机往茶盏底一扣，冰面反光里，映出身后门缝下一道极细的光——有人用激光探测室内动静。
她不动声色，左手悄悄摸向后腰，峨眉刺滑进掌心。
十秒后，直播画面猛地切换。
江晚舟的脸出现在镜头中央，穿着白裙，像刚从某个慈善晚宴走出来。她冲镜头笑了一下，声音甜得发腻：“姐姐，你弹得没有我好。”
沈知意猛地回头，门没开，但轮椅滚动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越来越近。
她想动，却发现四肢发沉，像是被灌了铅。麻醉剂——已经进了血管。
“剂量刚好。”江晚舟推着轮椅绕到她面前，指尖划过她脸颊，“够你清醒看着，又跑不了。”
沈知意咬牙，盯着她说话的节奏——每三个字，手腕就抽一下，像被电流击中。她记下了频率。
“你直播，是想引我来？”江晚舟歪头，“还是……想让他来？”
她没回答，目光扫过江晚舟右手。那枚戒指在灯光下闪过一道灰白光，像是骨头磨的。
“你戴那玩意儿不嫌硌？”沈知意冷笑，“L医生送的？还是你自己从谁身上抠的？”
江晚舟笑容不变，抬手抚了抚发丝：“姐姐总爱问不该问的。不过——”她忽然凑近，呼吸喷在她耳边，“你知道吗？这轮椅，是你妈最后坐过的。”
沈知意瞳孔一缩。
江晚舟直起身，拍了两下手。背景音乐响起，是《月光》第三乐章。但弹到第十三小节时，音符错了一个，刺耳得像指甲刮黑板。
“听出来了吗？”江晚舟轻笑，“我故意的。7-13，多特别的数字。”
沈知意闭了闭眼。她不能倒，至少不能在镜头前倒。
她借着茶盏冰面的反光，看清了房间布局——她被绑在轮椅上，背后是那架老钢琴，琴盖半开，底下有金属反光。
炸弹。
她刚确认完，门突然被撞开。
不是钥匙开锁，是整扇门被暴力踹飞，木屑四溅。
谢临渊站在门口，战术靴踩着碎木，肩头还沾着外面的雨汽。他一眼扫过现场，目光在她脸上停了半秒，随即落在钢琴底部。
“别动。”他声音冷得像刀。
江晚舟脸色一变，抬手要按遥控器，但谢临渊动作更快，甩出战术匕首，刀柄击中她手腕，遥控器飞出去，砸在墙上。
“你来得挺准时。”沈知意哑着声，“是等这一刻，还是……本来就想看我死？”
谢临渊没理她，蹲下检查钢琴底下的装置。倒计时显示：00:47。
他伸手去拆，沈知意却突然抬手，发簪划破指尖，血滴在峨眉刺上。
——如果他是来灭口的，第一反应会是夺走她的武器。
但他没看她，只盯着引爆器，低声说：“剪蓝线，别信代号。”
她盯着他右手小指。那根手指有道旧伤，弯曲时会微微发抖，和L医生握笔的习惯一模一样。
但她没动。
谢临渊抬头，眼神锐利：“你要是想死，现在就可以不动。”
她冷笑一声，伸手扯断蓝线。
倒计时停在00:03。
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谢临渊站起身，抬脚把引爆器踢远。那东西背面刻着两个字——“夜枭”。
沈知意眯眼。这代号，她查过，是军方失踪特工的编号，也是谢临渊档案里被抹去的部分。
“解释？”她盯着他。
“没空。”他拽起她轮椅，“这地方不安全。”
“我不走。”她甩开他手，“你还没说，为什么是你来？平台封了直播，军方不该有权限介入民用监控。”
谢临渊沉默两秒，从战术背心里掏出一个信号中继器，扔给她。
“你自己看。”
她接住，打开数据界面——信号来源是她家楼顶的天线，但加密协议是军用级，密钥是“Y-7”。
和她体检报告上的编号一样。
她抬头，想问什么，谢临渊却突然抬手，一把将她按低。
枪声响起，窗外玻璃炸裂。
他迅速翻滚到钢琴后，把她护在身侧。第二枪打在钢琴侧面，木屑飞溅。
“趴好。”他低声说，“对方用的是穿甲弹。”
沈知意没动，反而伸手摸向钢琴内部。刚才枪击震动，让琴槌绒布松了，半页乐谱从夹层滑出。
她迅速抓过来，扫了一眼。
边缘有一道短杠，和体检报告上的摩斯密码标记一模一样。
她正要细看，谢临渊突然伸手，把乐谱抽走塞进怀里。
“现在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
“那是你的事。”她冷笑，“你爸签的字，你收的谱，现在连证据都归你管？”
外面枪声停了。
谢临渊盯着她，眼神复杂：“你要是真想知道，就别在这种地方逞强。”
“我什么时候逞强了？”她撑着轮椅站起来，腿还在抖，但站得笔直，“从你出现在教堂那天起，我就没信过你一句真话。”
他没反驳，只从战术背心里拿出一支针剂，递给她：“镇定剂，能压住麻醉残留。”
她没接。
“你以为我还会吃你给的东西？”
“那你继续发抖。”他把针剂塞进她口袋，“等你哪天不怀疑所有人了，再找我。”
说完，他转身去查窗户外的狙击点。
沈知意站在原地，手插进口袋，指尖碰到针剂的金属外壳。她没拿出来，只低头看着自己刚才划伤的虎口。
血还没干，滴在珍珠发簪上，像一颗黑红的痣。
她忽然想起什么，抬头看向谢临渊的右肩。
他作战服没穿严实，领口下滑，露出一点皮肤——那里有道弹痕，形状和她胎记的位置，几乎重合。
她正出神，谢临渊忽然回头。
“看够了？”
她收回目光，冷笑：“你家钢琴缺零件，我家轮椅坐过死人，咱俩谁也不比谁干净。”
“但你妈留了话。”他忽然说，“那段录音，不止半秒。”
她一怔。
“我截到了后半段。”他盯着她，“她说：‘别信穿军装的谢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