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斯当然不认识。
他只是就确定了而已，像是很自然的接受了对方真的是自己的孩子这件事。
但其他更多的疑问还没得到解决。
“阿萤就说爸爸一定能认出阿萤的！”洛萤一边说着一边走来走去，他突然的停下脚步，“可是，爸爸你是哪一个爸爸呀？”
希尔斯有些顿住。
“有很多个我？”他嗓音的冷淡声线不变。
洛萤纠结的看了看眼前的爸爸，这才迟疑的点了点头：“好像……好像是有好多个哦。”
梦里死掉的爸爸。
人鱼星里会抱着阿萤去看禁地的爸爸。
还有现在冷漠的爸爸哦。
“但是你是真的爸爸吗？还是梦的爸爸？”洛萤眨了眨眼。
幼崽的话语充满了童真与交错，疑问却让希尔斯忍不住心头跳了跳。
这幼崽说的话……
实在是让人会有些多想。
“爸爸，露西娜姑姑什么时候回来呀，莱特斯叔叔是突然回来了吗？可是莱特斯叔叔也不认识阿萤了耶，莱特斯叔叔也是新的莱特斯叔叔吗？”洛萤仰着脑袋问。
“还有卡雷尔爷爷，尼科洛叔叔……”
幼崽知道的人比自己想象的多，而这自然的态度，分明是都见过并且和这些人很熟悉。
希尔斯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他只是静静的注视着眼前的那柔软到脆弱的幼崽，沉默道：“不知道。”
洛萤听到这话也没有难过，只是轻轻的‘哦’了一声，目光却被爸爸的手吸引了。
希尔斯的手上似乎有一条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的伤疤。
那伤疤看着很长，很骇人——
淡淡的粉色是无法消退的痕迹。
“爸爸，你的手怎么了……”洛萤忍不住惊呼，有些泪眼汪汪的看着希尔斯。
“爸爸，你还疼吗？阿萤帮你吹一吹呀……”
希尔斯语气冷淡的收回了手：“不用。”
“你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吧，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希尔斯心中已经隐隐约约有了一种感觉，但是他却不太确定。
因为如果真的有这种技术的话——
人鱼早就去往过去，去污染还没降临的时候去阻止灾难了，而不是送一个幼崽来回穿梭。
所以，幼崽的出现，是意外。
这个世界已经没救了，就算是有幼崽出现也阻止不了这个世界的死亡。
希尔斯垂下眼眸。
洛萤无措：“阿萤回哪里去呀……”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就只是在人鱼星里迷路了，然后就看到不认识自己的爸爸了……
“陛下！露西娜精神第四次暴动了。”冲进来的莱特斯语气很沉，带着刻不容缓。
他的目光只是在洛萤的身上停留了一瞬，就看向了希尔斯。
希尔斯在莱特斯出现的那一刻，所有的情绪都收敛了。
他在听到这话后他的面色明显是沉了下去，无需言语，他便是匆匆往外面而去。
洛萤却不知什么时候挂在了希尔斯的腿上：“爸爸，我也要去，我要去帮姑姑。”
他记得，记得姑姑之前精神暴动很难受，可是在听到四次这个字眼，洛萤有些疑惑……
因为他记得之前姑姑精神暴动好像大人们说的是第二次呀？
希尔斯的目光凝了凝:“松开。”
莱特斯这才目光落在幼崽身上，见到希尔斯陛下没把幼崽踹开有些惊。
他连忙的垂下了眼眸，语气恭敬：“陛下，露西娜殿下这次的情况真的很紧急，污染已经达到了百分之九十，可能……”
希尔斯的眸色更沉了一些，扯开幼崽就要去，可洛萤死死的抱住希尔斯的大腿：“爸爸，阿萤真的可以帮到姑姑哦，之前阿萤就帮到姑姑了——”
……
莱特斯想不通陛下为什么会带着这孩子，而且还像是默认了那孩子叫他“爸爸”。
但这些现在都不是重点了，重点是……
露西娜·帕特里克已经是第四次精神暴动了，他的精神海已经破碎的近乎无法拼凑了，这时候通知陛下过去……
虽然是救鱼，但是谁都知道——
存活的概率几乎为百分之零。
从未有人鱼在精神意识海破碎成那样后还活下来的，而作为王族能挺过四次暴动也是极为强大的意志了。
希尔斯来到了一处荒芜土地面前。
洛萤总觉得这里很熟悉，当彻底看到这的全貌后，他忍不住惊呼：“爸爸，这里是禁地！”
希尔斯偏头看了眼幼崽，没想到他竟连这里都知道。
莱特斯站在比较后面的位置，他眯着眼看向那，眼红的几乎是要流泪。
这股狂卷的力量让他有些无法动弹，同样经历过好几次精神暴动他深知精神暴动的可怕——
可每每对比起来，最恐怖的还是王族的精神力。
禁地巨大星星周围的土壤都是黑色的，洛萤发现土壤的颜色比自己之前看到的要黑，但是比梦里的……
好吧，阿萤有些不太记得清梦里的样子了。
一股极为熟悉且凌厉的力量正在朝着希尔斯，莱特斯，洛萤所在的位置靠近——
可那力量还没接近他们，就发出了极为凄厉的哀鸣。
洛萤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鱼尾，那是蓝紫色的鱼尾巴，上头似乎伤痕累累——！
许多鳞片都掉落了，就算是有留存的不是破裂的，就是颜色寡淡的近乎消退，腐烂与血腥并存。
当那张脸脸露出来的时候，洛萤屏住呼吸。
是姑姑，但是也是和之前不一样的姑姑……
露西娜姑姑看起来似乎面色更加苍白，整个脸都透出了一股无血色的冷漠，而她周围的暴动的力量就像是在撕毁一切——
应该都去死。
应该都消失。
所有阻挡自己的人都该死。
“露西娜。”希尔斯平静的叫着她的名字。
可露西娜却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只是固执的撞着那巨大的魔法阵，她的力量一点点的在被魔法阵吸收。
“希尔斯陛下，如果一直让露西娜殿下呆在里面的话，恐怕今天……”莱特斯语气干涩。
今天就要死了。
“莱特斯，她现在已经没理智了，只是一只怪物。”希尔斯的语气冷漠。
“任何变成怪物的人鱼都应该投入深海怀抱。”
“死，是她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