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雹砸在玻璃上的脆响愈发密集，像是在催促着房间里的沉默。墨研秋望着楼下漫过三楼窗台的积水，浑浊的水面上漂浮着破碎的广告牌和杂物，眉头拧得更紧：“等不了了，明天一早就走。”
枭焚川指尖的火苗微微晃动，他抬眼看向墨研秋，语气里带着现实的考量：“怎么走？现在楼下的积水快成河了，冰雹还没停，水里指不定飘着什么东西，贸然蹚水太冒险。”
墨研秋没接话，反而转身打量起这间临时落脚的办公室。这是间废弃的行政办公室，靠墙堆着几个落满灰尘的铁皮文件柜，角落还立着两把铝合金框架的折叠会议椅，桌腿是加粗的钢管材质，连桌面都是厚实的防火板。
他目光扫过这些物件，忽然停在窗边那组拼接式的百叶窗上，铝合金的叶片虽然薄，却足够坚韧。
“用这些东西做艘船。”他伸手指向文件柜和会议椅，语气笃定，“铁皮柜防水，能当船身的主体。会议椅的钢管够结实，拆下来做框架。百叶窗的铝片可以拼接成顶棚，既能挡冰雹，又能稍微遮点风。等极寒来了，这顶棚好歹能挡点寒气。”
枭焚川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指尖的火苗缓缓熄灭：“有点道理，但这船得能浮起来，还得稳。铁皮柜太重，直接用恐怕会沉。”
“拆了。”墨研秋走到铁皮柜前，伸手推了推，柜子纹丝不动，“把柜门卸下来，只留柜体的框架，减轻重量。再把会议椅的坐垫拆了，用框架和百叶窗拼个尖顶的棚子，固定在柜体上方，这样既能分流冰雹，又能减少风阻。”
他顿了顿，补充道，“办公室里应该有捆扎用的尼龙扎带，再找找有没有废弃的电缆线，用来加固连接处，肯定比绳子结实。”
枭焚川点头，刚要起身去找工具，却被墨研秋叫住：“等等，问你个事，你会水吗？”
“会。”枭焚川挑眉，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骄傲，“以前玩极限户外，溯溪、野泳都试过，别说这点积水，就是浪大的河段，也能游个来回。怎么，担心船翻了？”
“不是担心翻船，是得有人在前面探路。”墨研秋走到窗边，指着远处被积水淹没的街道，“水里肯定有杂物，还有可能有被冲倒的电线杆，船身太宽，容易被卡住。你水性好，到时候可以在前面游着探路，避开障碍物，我在船上操控方向，这样更稳妥。”
枭焚川应了声“没问题”，转身走向办公室角落的工具柜。他随手拿起一把螺丝刀，刚要去拆铁皮柜的柜门。
螺丝刀拧动螺丝的“咯吱”声，混杂着窗外的冰雹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墨研秋则走到会议椅旁，用力掰下椅子的钢管框架，金属碰撞的声响里，两人都没再说话，只有手中的动作越来越快。
他们知道，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在极寒彻底来临前，做好这艘“保命船”。
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悄无声息地铺满了窗外的天空。冰雹不知何时小了些，只剩零星几颗敲在临时搭好的“船”上，发出沉闷的“笃笃”声。那艘用铁皮柜框架、钢管和百叶窗拼起来的船就横在办公室中央，边缘用尼龙扎带缠得严严实实，铝片顶棚微微倾斜，像个简陋却结实的小窝。
枭焚川瘫在墙角的旧沙发上，长长地舒了口气，手臂搭在额头上，声音里带着点刚干完活的疲惫，还有几分自嘲的委屈：“我怎么觉得我们俩这么惨啊……”他侧过头看向蹲在船边检查加固处的墨研秋。
“你说这老天是不是就盯着我们耍？好不容易找了一个山洞可以避暑，还囤了点吃的，高温没熬完就下冰雹。又好不容易找到这四楼躲着，刚想喘口气，又要变极寒。我们好像就没在一个地方安稳待过一段时间，刚有个落脚的念头，准出事。”
墨研秋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走到沙发边坐下。他看着枭焚川难得露出的孩子气模样，嘴角弯了弯，语气却很平静：“我们算好的了。”
“好？”枭焚川放下手臂，瞪了他一眼，“这叫好？明天就得坐着个铁皮架子在水里漂，搞不好还得冻成冰棍，这叫好？”
“不然呢？”墨研秋转头望向窗外，夜色里的写字楼轮廓模糊，只有远处偶尔闪过一丝不知来源的微弱光亮。
“我们有异能傍身，你还能生火取暖，我还能用藤蔓探路、加固东西。我们都还有彼此，不用一个人在末日里摸黑走。
还有这些伙伴们，墨率空间还有许多食物，”他指了指在墙角旁的墨率，“至少我们现在不用饿肚子，不用担心没有食物。”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沉：“你忘了之前遇到的那些人吗？那个抱着孩子在积水里哭的女人，还有趴在路边一动不动的人……他们里，有的没觉醒异能，连块遮雨的布都没有了。
有的就算觉醒了，也可能是孤身一人，连个搭把手的同伴都找不到。多少人早就家破人亡，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们至少还能在这里抱怨‘惨’，还能遇到彼此，难道不算幸运？”
枭焚川没说话了。他盯着天花板上剥落的墙皮，墨研秋的话像颗小石子，在他心里荡开一圈涟漪。
是啊，高温末日里，他见过有人为了半瓶水打架，见过有人活活渴死在路边。冰雹下来时，他亲眼看到对面楼的阳台塌了，有人没来得及躲，直接掉进了积水里。和那些人比起来，他有异能，有吃的，还有墨研秋在身边，好像确实没什么好抱怨的。
这么想着他突然唾弃在自己了，忽然他坐起身，一把将身边的墨研秋拉过来，按在自己怀里，让他躺在自己的腿上。
“哎，你说得对。”他低头看着墨研秋的发顶，声音软了下来，“我好像是有点不知足了……”
“都过来。”枭焚川对着房间角落喊了一声。
话音刚落，墨磺从文件柜底下爬了出来，慢悠悠地爬到枭焚川的手腕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蜷缩起来。
墨率从百叶窗缝里钻进来，轻轻落在他的肩膀上，翅膀微微收拢。
还有一只毛茸茸的黑蜘蛛墨鸿，顺着沙发腿爬上来，停在了他的膝盖边。
最后，那只叫枭牧的边牧犬摇着尾巴跑过来，脑袋蹭了蹭枭焚川的胳膊，乖乖地卧在他脚边，把下巴搭在他的鞋上。
一时间，枭焚川的身上、腿边，都被这些小家伙占满了。他低头看着躺在自己腿上的墨研秋，又看了看身边的小蝎子、小蝴蝶、小蜘蛛，还有脚边温顺的枭牧，忽然笑了出来，声音里满是满足：“啊，好幸福啊……我突然感觉自己好满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