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精巧的是领口那只银蝴蝶,翅膀上的纹路细如发丝,是老人咳得最厉害的那阵子,坐在竹椅上一针一线绣的,那时她的手已经开始发颤,常常绣错了又拆,拆了又绣,直到最后一针落下,才笑着说“这下秋儿有个盼头了”。
如今他刚过十八,身形抽条长开,那件当年能罩住两个他的衣服,刚好合身。
“你看这银线,”墨研秋用指腹轻轻碰了碰墨率翅膀上的磷粉,声音低得像怕惊扰了什么,“碰一下就可能勾丝,潮了会发黑,压久了还会断。”
从前他把衣服裹在三层油纸里,塞进背包最底层,可每次翻找物资时总免不了磕碰,有次拿罐头不小心蹭到,领口的银线就抽了根丝,他对着那根断口愣了半宿,心疼得像是被针扎了似的。
可墨率的空间不一样。上次他特意做了试验,把块刚拧干的毛巾放进去,半天后取出来还是潮的,可见里面温湿度恒定,半点水汽进不去。
他又把些碎木屑塞进去,再拿出来时衣服上依旧干干净净,连点灰星子都没有。这样的地方,用来存这件宝贝衣服再合适不过。
既不用担心受潮发霉,也不怕被其他硬物压坏纹样,更不用时时惦记着会不会勾丝断线,就像奶奶还在时,总把他的东西收拾得妥帖安稳。
至于为什么不存食物,墨研秋指尖划过铁皮盒里的晶核,心里跟明镜似的。
一来,他们带的压缩饼干和肉干,虽说密封着,可每次取出来吃,总会沾点口水或碎屑,塞回空间里难免弄脏。
二来,食物要频繁取用,早中晚各一次,有时战斗间隙还要补充能量,取拿太勤,难保不会把外界的湿气带进去。
更要紧的是,这世道人心叵测,墨率的空间异能是他们的底牌,若是总拿食物出来,次数多了难免被人撞见,哪怕他们再小心,也架不住有心人盯着。
食物放在背包里,掏取时动静再大也只是寻常,可凭空取物就不一样了,那是会招来杀身之祸的。
可这件衣服不一样,它是念想,是无论什么时候都得护好的根,平日里根本不用拿出来,刚好适合藏在墨率的空间里,稳妥又安全。
“倒是委屈你了,成了个衣箱子。”墨研秋用指腹轻轻蹭了蹭墨率的背,小家伙像是听懂了,翅膀抖了抖,往他指根凑了凑。
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两人身上,连带着那片藏在翅膀下的隐秘空间,都像是裹上了层安稳的暖意,仿佛能闻到当年奶奶晒布时,那股淡淡的草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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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研秋指尖还停留在墨率背上,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细微的响动。他回头时,正撞见枭焚川支着胳膊坐起身,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眼底还带着刚睡醒的惺忪。
“醒了?”墨研秋收回手,声音放轻了些,“感觉怎么样?”
枭焚川揉了揉眉心,喉结滚了滚才开腔,声音还有点哑:“好多了。”他目光扫过桌上的铁皮盒,又落在墨研秋肩头的墨磺和指尖的墨率身上,嘴角牵起点浅淡的笑意,“清点完了?”
“嗯,”墨研秋点头,把晶核归拢到盒子里,“21只丧尸,收回来15颗,墨磺那6颗能量很足。”
枭焚川掀被下床,走到他身边时,目光在墨率翅膀上停了停,又看向墨研秋:“刚才看你对着它出神,在想什么?”
墨研秋指尖敲了敲铁皮盒的边缘,没直接回答,反倒问:“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位奶奶吗?”
枭焚川愣了愣,随即点头。墨研秋很少提过去,只偶尔说过小时候被一位苗族老人收养过,老人走时留了件很珍贵的衣服。
“衣服就在墨率的空间里。”墨研秋望着窗外的阳光,声音轻得像叹息,“她总说,等我十八岁穿上它,就成大人了,能自己护住自己了。”
枭焚川没说话,只是伸手,轻轻碰了碰墨研秋的后颈,那里的浅红印记还没消,像朵没开透的花。
墨研秋缩了缩脖子,却没躲开,只听见枭焚川低声说:“现在不止你自己了。”
他心头猛地一暖,转头时正撞上枭焚川的目光,那里面没有同情,只有稳稳的笃定,像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墨率忽然振了振翅膀,从他指尖飞起来,在两人之间转了个圈,翅尖的磷粉撒下片细碎的光。墨磺也像是被惊动了,触须动了动,尾刺轻轻勾了勾墨研秋的衣领。
墨研秋忽然笑了,抬手把铁皮盒合上:“晚上煮点肉干粥吧,你得再补补。”
枭焚川应了声“好”,视线落在他带笑的眉眼上,忽然觉得这燥热的午后,连蝉鸣都变得温顺起来。
墨研秋把熬好的粥盛进两个粗瓷碗,端到床边时,枭焚川正抬手摩挲着墨率的翅膀,指尖沾了点细碎的磷粉。
“15颗晶核,咱们匀着分。”墨研秋把碗递给他,自己坐在床沿,木勺在粥里轻轻搅动。
“强效晶核6颗,枭牧体型大、耗得快,给它2颗。你得补元气,也要2颗;剩下2颗,我和墨磺一人1颗,它刚二阶,得巩固能力。”
枭焚川喝了口粥,点头道:“合理。那9颗普通晶核呢?”
“墨率扩了空间,但速度还得练,给2颗;墨磺平时探路绞杀,耗能量,2颗;剩下5颗,枭牧拿2颗,你我各1颗,最后1颗留着应急。”
墨研秋数得清楚,“这样算下来,强效晶核每人\/兽都沾了份,普通晶核也按消耗大小分,不算偏。”
墨率像是听懂了,振翅飞到他掌心,前足在他手心里轻划,像是在点头。墨磺从枭焚川肩头爬下来,尾巴勾住墨研秋的手腕,触须蹭了蹭他的手背,分明是满意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