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
数月时间很快过去。
永乐十四年四月,朱棣拒绝了礼部封禅泰山之议。
对此封禅之事,朱棣耻与宋朝某位皇帝为伍!
五月,武当山金殿建成,整个大殿均为铜铸鎏金,造型壮观华丽,纹饰繁缛,光彩夺目,殿内宝座、香案和陈设器物,均为金饰。
七月,锦衣卫指挥使纪纲以“谋大逆”的罪名被凌迟处死,家眷无论长幼一律戍边,其党羽指挥佥事庄敬被夷三族,指挥袁江、千户王谦与李春,镇抚庞瑛等皆被斩首示众。
八月,朱棣下令在辽东设置亦马忽山卫,任命女直野人头目锁奴兀为指挥使,哈散哈为指挥同知,木答兀等七人为指挥佥事,又分授千户、百户镇抚,赐诰印冠带袭衣及钞币等物。
十一月十五日。
金陵城。
奉天殿。
阳光透过宫殿的琉璃瓦,洒在金碧辉煌的朝堂之上,为决议迁都北京的这重大时刻添了一抹光辉。
朱棣高坐龙椅,目光如炬,扫视着殿下群臣,声如洪钟。
“朕自北京返回,心中决意迁都,然而此乃国家大事,需要与众卿共议,今日便议一议迁都是否合宜。”
由于事先传出了消息,而且朱棣已经让在京公、候、伯、五军都督及都指挥使,以及六部、都察院、大理寺、通政司、太常寺等衙门主官上奏本议迁都事。
从永乐初年朱棣提出迁都的想法,一直到如今的永乐十四年,整整十余年间,凡是反对迁都的人不是被贬,就是被边缘化了。
此时留在朝堂上的,要么是隐忍派,要么是支持派,要么是中立派,不会再有人跳出来反对。
所以,朱棣的话音落下后,朝堂之上的文武大臣们开始有条不紊的奏言,好似按部就班的演练一样。
“陛下,朝廷若迁都的话,当择日营建北京城,此乃迁都之首要。”
工部尚书吴中出列,无比恭敬的说道。
其实早在永乐初年,泰宁侯陈珪就已经奉旨修缮与改造北京城了,浩大的工程此时已经接近尾声,再过几年就能正式迁都。
朱棣微微摇头,神色严肃道:“此为大事,须所有廷臣商议才行,不可草率。”
此时,淇国公丘福、莒国公李远等公、侯、伯及五军都督纷纷出列,表示支持迁都北京。
丘福站在武官首序,他身姿挺拔,声音洪亮道:“陛下,北京之地,河山巩固,水甘土厚,民俗淳朴,物产丰富,实为天府之国,帝王之都也。且如今河道疏通,漕运日广,商贾云集,财货充盈,良材巨木已集中京师,天下军民皆乐于趋事,迁都北京,乃顺应天意民心之举。”
群臣中不少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汉王站在一旁,心中思绪万千,毕竟迁都之事意义重大,不仅关乎大明的政治格局,更影响着未来的发展。
他目光坚定,上前一步拱手道:“父皇,淇国公所言极是。北京乃战略要地,北枕居庸关,那雄关如铁锁,可拒外敌。西峙太行山,山脉连绵,似天然屏障。东连山海关,扼守要道。南俯中原,沃土千里,山川形势足以控四夷,制天下。”
“且父皇多次北征,北京作为后勤留守之地,其重要性不言而喻。迁都北京,可稳固北方边防,震慑蒙古诸部,实为帝王万世之都。”
朱棣微微点头,目光中带着赞许,至少汉王这番话说的有模有样。
六部、都察院、大理寺、通政司、太常寺等衙门的尚书、都御史等官也纷纷出列,表示支持迁都。
吏部尚书蹇义站在文官首序,他躬着身,朗声道:“陛下,北京乃圣上龙兴之地,应敕所司营建,以成国家悠久之计,符臣民之望。迁都北京,可使大明如虎添翼,威震四方。”
朱棣沉思片刻,站起身来,踱步于朝堂之上。
他的身影在阳光下被拉得极长,透着马上皇帝的威严与霸气。
良久之后,朱棣停下脚步,目光坚定地看着群臣道:“众卿所言,朕皆听闻,北京确实适合作为帝王之都。朕决定迁都北京,着工部即刻筹备营建事宜,各部门需全力配合,务必使新都雄伟壮观,彰显我大明国威。”
群臣纷纷跪拜,高呼万岁。
至此,迁都之议落定。
时光匆匆。
转眼间来到了永乐十五年的上元节。
金陵城里张灯结彩,秦淮河上的画舫飘着丝竹之声,百姓们涌上街头,猜灯谜、放花灯,一派歌舞升平。
太子朱高炽站在承天门城楼西边走廊,看着下面的人群,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赵王朱高燧去了东洲,汉王在朝堂上少了一个臂膀,他的储君之位越发稳固。
太孙朱瞻基递给朱高炽一盏花灯,脸上带着笑说道:“爹你看,这灯上画的是‘东洲献宝’,上面的银矿石画得跟真的一样。”
朱高炽接过花灯,灯影映在他脸上,显得如梦似幻,喃喃自语道:“不知你三叔在东洲过上元节,会不会想念瞻堂?一家人,总该团聚在一起。”
他还有半句话藏在了心中“你爷爷的心可真硬!”
朱瞻基一想到过完这个节,下个月礼部就要为他选妃了,瞬间觉得今年的上元节竟然比往年暖和了不少。
因为朱棣前几日跟他说了,上元节过后就下旨命令礼部为他与汉王世子选妃,顺利的话,今年年底之前太孙妃、汉世子妃的人选就能定下来,说不定明年开春他就能娶到一位貌美如花的太孙妃。
至于赵王世子朱瞻堂,此时正陪同朱棣站在承天门城楼的东边走廊,观赏楼下花灯。
“是不是想你爹娘了?”
朱棣负手而立,目光落在大街上成群的百姓身上,若有所思的对站在他右边的朱瞻堂说道。
“若说不想自然是假的,但能陪伴在皇爷爷身边,孙儿并不觉得孤独。”
虚岁已经八岁的朱瞻堂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满足的笑意,坦诚道:“今年的上元节,爹娘有我的弟弟们陪伴,想必是不会感到孤独的。爹、娘,还有皇爷爷,你们都是我的至亲,是我的家人。上元节能与家人一起赏花灯,自然要开心才是。”
他说的坦诚,没有丝毫作伪,所言即所想,可谓是真情流露。
但朱棣听在耳边,入得心里,差点感动的当场落泪。
原因无他,乃是两个人的处境极其相似。
今夜上元节赏灯,太子朱高炽有太孙朱瞻基陪伴,晚上回去有太子妃张氏相陪。
远在东洲的朱高燧也是一样。
朱棣深爱的徐皇后住不惯金陵,此时人在北京,而他的兄弟姐妹都不在身边,爹娘更是早就不在世间,所以眼下的他如同孤家寡人。
朱瞻堂的爹娘与兄弟姐妹皆不在身边,也是形同孤家寡人。
由此可见,朱棣、朱瞻堂爷孙二人在今夜的处境,的确是一模一样。
“说得好!有你在爷爷身边,爷爷也不觉得孤独!”
朱棣的热泪在眼眶中打转,他忍住怀念朱元璋与马皇后的悲伤情绪,把右手搭在了朱瞻堂的右肩上,轻轻拍了拍,温声说道。
他望着朱瞻堂侧脸的这一瞬间,忽然觉得这孙儿与他年幼时太像了,比皇太孙朱瞻基更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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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乐十五年,春正月,丁酉朔,上元节。
是日,京师金陵张灯结彩,火树银花,照耀如昼。
皇太子高炽登承天门西廊,见万姓乐业,闾阎安泰,心甚慰,因叹曰:“天下久安,庶几见此盛景。”
时太孙瞻基侍侧,奉花灯一盏以进。灯上绘“东洲献宝图”,中有银矿石,晶莹璀璨,状若真物。
太子受之,灯影映面,恍如梦幻。顾而叹曰:“赵王去岁远赴东洲,开疆拓土,今此灯所绘,乃其地之利也。不知彼处上元,可有此等灯火?瞻堂幼子,随朕于此,其父在远,能无念乎?”
太孙对曰:“爹爹常言,三叔虽在海外,然心系宗庙,志在弘远。今东洲渐兴,百姓渐附,亦有年节之庆。儿观此灯,知天恩所被,虽极远之地,亦沐华风。”
太子颔首,未语。然心中有感,默念:“一家人,总该团聚。”而其意深藏者,曰:“上心坚刚,虽亲不溺,诚难测也!”
时赵王世子瞻堂,年方八岁,随上登承天门东廊,共观灯市。上顾之,问曰:“汝思父母乎?”
瞻堂敛衣肃立,对曰:“思之,岂敢不思?然天家之义,以孝为本,以忠为先。今得侍皇爷爷左右,承圣训,沐天光,虽远父母,不觉孤也。”
又曰:“今上元佳节,父王有弟辈承欢膝下,母妃亦安。孙在此,与皇爷爷同赏灯火,共度良宵,此即天伦之乐,何孤之有?父子君臣,皆一家也。能与家人同乐,孙心甚欢。”
言辞恳切,声气清越,无矫饰之态,纯出至情。
上闻之,动容良久,目视瞻堂,叹曰:“善哉!此孙之言,深合朕心。”
因忆昔太祖高皇帝创业之艰,马皇后慈训之德,及己之少时,孤身侍侧,未尝得家人之乐。及登大位,虽四海归心,然骨肉离散,亲情难全。今观瞻堂,年未及童,而志气沉毅,情义兼至,俨然有君人之度。
上乃抚其肩曰:“有汝在此,朕亦不孤。”
言毕,目中微润,强抑悲怀,不令外露。
是夜,风清月朗,灯火通明。上与瞻堂久立城楼,观灯不倦。左右侍臣皆窃议曰:“赵王世子,神姿凝远,气度恢弘,有太祖之风,而更兼温文。他日必为宗庙之主,社稷之望。”
初,赵王高燧以永乐十四年奉命出镇东洲,开疆拓土,抚辑夷民,建城立邑,渐成规模。至是,东洲诸部咸附,银铁之利大兴,岁贡不绝。虽在海外,而奉正朔,称藩臣,实有立国之基。
而瞻堂少时长于宫中,聪慧过人,通经史,习骑射,上甚爱之,常谓:“此孙类我。”
至是观其应对进退,识量宏远,愈信其可托大事。
曰:“观夫上元之夜,天家宴乐,万民同欢。然其间情意流转,父子之思,君臣之义,隐然有大义存焉。太子高炽,仁厚守成,得保储位;太孙瞻基,英锐有为,承统可期。然赵王高燧远在海外,开基异域,其子瞻堂,侍君侧而志不移,言不伪,情真意切,有君人之资。盖天命有归,非独在中土,亦在海外。赵王父子,以忠启疆,以仁立国,终成一代帝业,岂虚语哉?是夜灯影摇曳,照见龙潜之姿,已露于童子之言矣。”
——节选自《明史纪事本末·卷二十二·高燧建国》
注:在本书中世界线《明史纪事本末》的作者是圣洲华夏人懂得都懂。(有读者反映在章节末添加自创的史书篇幅影响阅读体验,所以我会尽可能减少史书篇幅,只保留其精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