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十二年,九月初。
秋风在西北大地上呼啸而过,带着几分萧瑟与肃杀。
朱高燧与汉王随兵部郎中柴车、兵部武选司主事李蕡(fen)等兵部官吏,在八百侍卫的护送下,一路巡查屯堡。
朱棣为了培养朱高燧的综合军事能力,未来能够更好的开拓东洲,专门派汉王陪同他跟随兵部官员巡查屯堡。
尘土飞扬中,大同境内的一座屯堡逐渐渐入眼帘。
当一行人来到屯堡之前,骑在马上的朱高燧望着那环绕土城的濠堑,眉头微皱。
“二哥,父皇命置屯堡,这濠堑宽深皆有定数,若遇敌军来犯,真能抵御得住吗?”
朱高燧疑惑道。
这还是他穿越以来,第一次见到这种屯堡。
“三弟,这濠堑看似寻常,却大有讲究。宽一丈或四、五尺,深与宽相等,如此一来,敌军若欲强攻,马匹难以跨越,步兵亦易陷入其中。”
汉王微微点头,目光沉稳道:“且这土城高七、八尺或一、二丈,城堡八门环绕,可四面防守,互为犄角。一旦有警,人畜尽入堡中,合力固守,短时间内,敌军难以突破。”
“如此设计,确为周全。只是不知这粮刍储备是否充足,若被围困日久,怕也是难题。”
朱高燧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
随后,众人在此屯堡最高武官百户李纯、试百户赵麟的迎接下进入堡内。
刚进堡内,便见百余士兵正在操练,喊杀声震耳欲聋。
朱高燧看向百户李纯问道:“李百户,这屯堡之守备,日常操练可有何特殊之处?”
李纯恭敬答道:“回殿下,平日里我们着重训练协同作战,屯堡各门皆有守军,遇敌时需相互配合。且熟悉这屯堡地形,利用濠堑、土城之利,以少御多。”
“这般训练,甚为实用。看来这屯堡不仅是防御之所,更是训练士兵的绝佳之地。”
汉王在一旁听着,眼中闪过一丝兴奋道。
与窝在屋内读书写字,他更喜欢在马上驰骋的日子。
离开大同后,一行人继续向西前行。
十日后,他们进入甘肃境内,继续巡视各处屯堡。
“此地地势开阔,若敌军骑兵来袭,速度极快,我们该如何应对?”
朱高燧望着广袤的草原与远处若隐若现的山脉,不禁感叹道。
“父皇置屯堡于此,便是考虑到边境防御之重。这屯堡分布合理,相互呼应。一旦有敌情,可迅速传递信息,周边屯堡能及时支援。”
汉王沉思片刻,说道:“且堡内粮刍聚集,可坚守待援。同时,我们的士兵也需熟悉地形,在开阔之地设伏,以阻敌军骑兵之势。”
朱高燧点头称是,道:“不错,如此一来,进可攻,退可守。”
在兵部郎中柴车的陪同下,朱高燧、汉王走进了这处屯堡四处打量。
“这粮草乃屯堡坚守之关键,务必确保数量充足且妥善保管。若遇潮湿或鼠患,后果不堪设想。”
汉王仔细查看着粮草储备情况,对该屯堡百户说道。
“还有这水源,也需留意。若被敌军切断水源,堡内之人畜将难以生存。”
朱高燧在一旁补充道。
屯堡百户连忙应道:“殿下所言极是,我们定会加强管理。”
十余日后,一行人又巡查数处屯堡,此时已进入十月。
兵部郎中柴车劝道:“两位殿下,目前我等已奉旨巡查了五十处屯堡,其余未巡查到的,臣等会继续巡视,两位殿下可先行回去。”
兵部武选司主事李蕡也劝道:“陛下曾吩咐,两位殿下巡视满五十处屯堡即可复归北京,不必久留西北边境之地。”
“既如此,那便回北京向父皇复命吧!”
汉王看向朱高燧道:“三弟以为如何?”
“是该回去了。”
朱高燧点头附和道。
归途中。
夜幕降临,星辰点缀着夜空。
两人围坐在篝火旁,不远处是八百侍卫队支起的十多座篝火。
“三弟,此次巡查,方知边境防御之艰难。这些士兵远离家乡,在这苦寒之地坚守,实在令人敬佩。”
汉王想起沿途的荒凉景象和辛苦戍边的士兵,感慨道。
“是啊二哥,正是众官兵的尽忠职守,才保得大明边境安宁。我等需将所见所闻详细禀报父皇,让朝廷更加重视屯堡的修建与士卒粮饷。”
朱高燧深有同感道。
此次巡查,他们不仅看到了朱棣制定的屯堡防御之策,更明白了巡视边境卫所的重要性。
眼见不一定为实,但不看一定不清楚基层的真实情况!
这每一座屯堡都是大明的钢铁堡垒,守护着大明边境的安宁,绝对不能徒有其表!
但朱高燧、汉王不仅看见了认真训练的官兵,还发现有不少屯堡破旧不堪,值守百户官一看就是人浮于事,吃空饷、喝兵血的家伙。
甚至有些官兵完全就是老弱病残,毫无战力可言。
总之,目前的大明边境基层卫所屯堡,存在的问题不少!
若朱棣要对瓦剌用兵,用这样的卫所兵是很难打胜仗的!
永乐十年,十月十七日。
北京行宫宛如一座静谧的堡垒,被孟冬的寒意环绕。
行宫书房内,炭火在炉中微微跳跃,散发着些许暖意,却驱不散朱棣心中对军队现状的忧虑。
朱棣端坐于书案之后,面容冷峻,眼神中透着威严与决然。
以兵部尚书方宾为首的兵部诸臣恭敬地立于一旁,气氛略显凝重。
“目前,天下军伍不够整肃,乱象丛生。诸多弊端,皆因官吏受贿而起。”
朱棣目光如炬,扫视众人,而后沉声道:“有逐壮丁而以羸弱补数者,这般行径,使得军队徒有其表,实则虚弱不堪;有多年缺伍而不追补者,致使队伍残缺不全,战力大打折扣。”
“有伪作户绝及以幼小孩子纪录者,简直荒谬至极,孩童稚子,如何能担起保家卫国之重任;更有假公为名而于家私役军士者,将士兵视为私产,肆意驱使。遇有调遣,十无三、四,且又多幼弱老疾之人。”
“骑士有不能引弓者,步卒有不能荷戈者,一旦有战事,这般军队如何能够击敌?你们宜先榜示禁约,昭告天下,以正视听。而后派人分头阅视,务必严格筛查。”
“步骑军士,皆要健壮,能在马上飞驰射击,方为合格。队伍须实,不可有虚报冒领之数;军律须严,令行禁止,若有违者,严惩不贷。倘若仍踵前弊,必治罪不贷,绝不姑息!”
兵部诸臣听闻,纷纷躬身领命,心中皆知此次整顿军伍,朱棣是动了真格。
去年朱棣就想对瓦剌用兵,但被夏原吉等朝廷重臣劝住了,今年朱棣整顿兵马,显然明年或后年是一定要对漠北动兵了。
待兵部诸臣退下,朱棣目光转向一旁的朱高燧与汉王,眼神中多了几分慈爱与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