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夜用平淡到近乎漠然的语气,简单讲述了他的经历,大空大地听完,脸上严肃的神情反而松弛下来,甚至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
“果然。”大地说道。
“你并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人,你的经历更像是在残酷环境下,为了生存而做出的选择。”
大地很自然地将话题引向了当下最现实的问题,沈夜与古利特同盟之间紧张的关系。
“我看得出来,裕太、六花他们,包括新世纪中学的几位,对你非常警惕。
但这样下去对共同对抗眼前的危机很不利,需要我从中帮忙调解一下吗?也许能帮你们缓和关系,至少恢复到可以基本信任、并肩作战的状态?”
大地提出这个建议时,眼神十分诚恳,他是真心希望消除团队内的隔阂。
“不必了。”
沈夜几乎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扯了扯嘴角,带着些许讥讽回道。
“大空大地,你还真是喜欢多管闲事。”
他接着解释了自己的理由:“我的次元迁跃仪能量已经积攒得差不多了,再多经历一两次像之前那种规模的战斗,吸收的能量就足够我启动装置离开。
我没打算在这个世界久留,所以,没必要浪费精力去修复那些转瞬即逝、毫无意义的关系。”
这时,艾克斯终端发出了声音,是艾克斯本尊接过了话头,他的电子音虽然平直,但能听出其中的郑重:
“沈夜,既然你暂时还需要战斗来获取能量,而我们的敌人目前一致,那么,在你停留的这段时间里,能否请你以另一种方式与我们并肩作战?”
艾克斯提出了一个具体的方案:“请你不要再单纯地吞噬怪兽的能量了,如果你在战斗中感到能量不足,我可以将我的光之能量分享给你作为补充。
我们希望尽可能减少战斗的破坏性,这也是大地一直追求的与怪兽共存的理想的一部分实践。”
这个提议让沈夜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他猩红的眼眸微微闪动,似乎在快速权衡利弊。
不再吞噬能量,意味着放弃一条快速补充能量的途径,但艾克斯愿意分享自身能量,这确实提供了另一种补给方式。
虽然光之能量于他而言可能不如直接吞噬黑暗能量来得可口或高效,更重要的是,这似乎是一种妥协和试探。
过了半晌,他才缓缓开口,语气里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听起来倒也不是不能考虑,不过,大空大地,艾克斯,你们就这么轻易相信我了?
难道就不怕我表面答应,实际上只是在利用你们,等能量一满就立刻翻脸,甚至临走前再反手坑你们一把?”
大地看着沈夜,眼神清澈而坚定,他摇了摇头,给出了自己的理由:
“不怕,因为我相信自己的眼睛和感受,你在之前的战斗中,虽然方式和我们不同,但确实在对付那些失控的怪兽,保护了这座城市和人们的生命。
你完全有机会袖手旁观甚至趁乱汲取更多能量,但你选择了出手,更重要的是。”
大地顿了顿,语气更加认真,“我提到伽古拉的时候,你并没有完全否认,一个心中没有任何底线、纯粹唯利是图的人,是不会在意这种类比的。
我相信,在你选择的这条黑暗之路的深处,或许也存在着连你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属于你自己的原则,而我们愿意先付出这份信任。”
沈夜听完,再次陷入了沉默,大地的这番话,直接、坦诚,甚至有些天真,却奇妙地让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尖锐言辞来反驳。
这种基于观察和信念的信任,与他熟悉的尔虞我诈截然不同,他最终只是嗤笑一声,算是默认了这个临时协定。
“随你怎么想,交易成立,在我离开之前,我会用我的方式帮忙,但别指望我会变成你们这样的光之战士。”
“这样就够了!”
大地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仿佛达成了什么重要的协议,
“那么,从现在起,到你离开为止,我们就是暂时的同伴了!一起加油吧!”
他站起身,充满干劲地向沈夜伸出手,想拉他一起回旧货店。
沈夜看着大地伸出的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什么表情地自己站了起来,双手依旧插在兜里,径自朝旧货店的方向走去。
他看着大地热情的背影,心里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这家伙,难道是传说中的天然系?用真诚来克制我这种类型?
不对,他看起来也不傻,那我算傲娇?啧,更不对。”
他甩了甩头,决定不再纠结这个无解的问题,眼下,获取足够能量离开才是首要目标。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旧货店的时,发现气氛有些微妙,六花刚刚将一份显然是匆忙准备的、量很足的简餐放在安奇面前,而安奇正狼吞虎咽地吃着,几乎没怎么咀嚼。
内海将和新世纪中学生几人则围在稍远的地方,脸上带着警惕和无奈。
“所以,你跑来就是为了要口吃的?”
沈夜看着眼前的场景,语气有些不可思议,他之前专注于回味刚才的谈话,都没注意到安奇是何时出现的。
安奇没有回答,甚至没有看任何人,只是专注地消灭着眼前的食物,仿佛饿了几辈子。
直到最后一口食物下肚,他立刻站起身,像来时一样突兀,转身就一言不发地往店外走。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连句谢谢都不会说吗?”玻拉忍不住冲着安奇的背影喊道。
维特也摇了摇头:“真是的,比某个黑暗巨人还没礼貌。”
他的话意有所指,目光瞟向了刚进门的沈夜。
安奇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外的夜色中,留下店内众人面面相觑。
这时,裕太注意到了回来的大地和沈夜,连忙上前一步,有些紧张地问道:“大地君,你们谈得怎么样?”
六花、内海以及新世纪中学生四人也都将目光投了过来,等待着答案,尽管他们对沈夜依旧充满不信任,但出于对光之战士艾克斯及其人间体大空大地的尊重,他们选择先听听结果。
大地看向众人,露出了一个让人安心的笑容,语气肯定地说:
“嗯!沟通过程很顺利,我们已经达成了一些共识,在沈夜离开这个世界之前,他会作为我们的同伴,一起应对接下来的战斗。”
他也提到了艾克斯愿意分享能量作为沈夜不直接吞噬怪兽能量的交换条件。
这个结果显然出乎多数人的意料,内海张了张嘴,想追问细节,但看到大地坦然且确信的表情,又把话咽了回去。
裕太和六花对视一眼,虽然心中仍有疑虑,但他们愿意相信大地的判断和艾克斯的决定。“
既然大地和艾克斯都这么说了,那欢迎回来,沈夜同学。”
裕太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一些。
马克斯、圣剑等人虽然眉头依旧紧锁,但最终也没有出言反对,毕竟,眼下最大的威胁是新条茜,多一个强大的战力总是好的,更何况还有艾克斯在一旁制衡。
地下室里弥漫着一种微妙而脆弱的和平气息,这个临时组成的、光与暗并存的同盟,在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下,暂时维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