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城市华灯初上,远离白日战火的一间格调安静的家庭餐厅里。
靠窗的卡座位置,两个身影相对而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沈夜依旧穿着那身略显随意的深色外套,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落在对面的青年身上。
安奇,或者说,如今更应称为古利特骑士的人间体,与沈夜记忆中那个在古利特宇宙中、带着几分青涩与偏执的白发少年已然不同。
眼前的青年身姿挺拔,穿着一件合身的黑色高领衫,外罩一件修身长款外套,衬得他肩线平直利落。
他的面容褪去了少年的青涩,线条更加清晰硬朗,肤色是常年不见阳光的冷白,一双深褐色的眼眸沉静如古井,只有在偶尔流转时,会闪过属于战士的锐利光华。
整个人由内而外地散发出一种经历过沉淀后的沉稳与内敛的强大气场。
“变化真大啊,安奇。”
沈夜率先打破沉默,嘴角勾起一抹说不清是赞叹还是戏谑的弧度。
“要不是这股熟悉的光之气息,走在大街上我都不敢认了,古利特骑士的力量,看来把你用得相当不错。”
安奇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上沈夜带着审视的视线,声音低沉而稳定,听不出什么情绪:
“人总是要成长的,倒是你,沈夜,一点没变。”
他的视线在沈夜周身那若有若无、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暗红能量场上停留一瞬。
“不,应该说,你身上的黑暗力量,比在上个世界更加凝练和强大了,看来穿梭不同宇宙,也让你变得更强了。”
他这话说得直接,没有丝毫迂回,点明了沈夜依靠吞噬力量变强的本质。
沈夜非但不恼,反而像是被逗乐了,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慵懒的开口:
“怎么,怕了?怕我这个黑暗分子哪天失控,把这个世界搅得天翻地覆?”
“怕?”
安奇轻轻摇头,端起桌上的冰水喝了一口,动作不疾不徐。
“为什么要怕?上个世界,我们曾并肩作战,与艾克斯奥特曼、古利特一起,击败了企图毁灭杜鹃台的亚历克西斯·凯利布。”
他的目光锐利起来,仿佛能穿透沈夜玩世不恭的表象,直视其深处。
“我见识过你隐藏在黑暗之下的选择,我不相信,一个曾在关键时愿意站在正义侧对抗灭世危机的家伙,会如此轻易地彻底堕落。
即便你追求力量的方式……依旧特立独行。”
这番话说得笃定,带着一种经过事实检验的信任,沈夜闻言,脸上的玩世不恭收敛了些许,他低笑一声,笑声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意味:
“呵,没想到最了解我的,反而是你这个曾经的对手,安奇,你确实成长了,看事情也透彻了不少。”
他拿起菜单,漫不经心地翻动着。
“没错,我承认,我追求力量的本心没变,行事风格嘛,可能更随心所欲了点,但堕落是一点没有。
强大的力量若是没有与之匹配的有趣灵魂来驾驭,岂不是暴殄天物?至少目前,我觉得维持现状,偶尔找点乐趣,比毁灭世界有意思得多。”
他这话半真半假,既承认了安奇的部分判断,又保留了自己最大的秘密和不确定性。
安奇没有继续深入这个话题,似乎只要确认沈夜的基本立场未走向极端邪恶便已足够。
他转而介绍起安静坐在自己身旁的少女:
“这位是二代目,我的搭档。”
沈夜这才将目光正式投向安奇身边的少女。
她看起来年纪很轻,大概十六七岁的样子,她有一头蓬松的亚麻色短发,发尾挑染了几缕亮蓝色,脸庞小巧,五官精致得像人偶,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正毫不怯生地回望着沈夜,眼神清澈明亮,带着年轻人特有的好奇与探究。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并非光之战士的温暖,也非黑暗的冰冷,而是一种更加中性、带着些许电子机械质感的能量波动,与安奇的光之力隐隐共鸣,却又自成一体。
“搭档?”
沈夜眉梢一挑,眼睛在二代目和安奇之间转了转,突然露出一抹坏笑,用胳膊肘捅了捅安奇,压低声音,用一种自以为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
“行啊安奇,以前没看出来!这才多久没见,拯救维护世界和平的同时,还不忘解决个人问题?这算是公务出差顺带谈恋爱?”
安奇那张没什么表情的俊脸瞬间一黑,没好气地拍开沈夜的手,瞪了他一眼:
“你胡说八道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脑子里能不能想点正经东西?二代目是我重要的战友和伙伴!”
他的耳根似乎有些微微发红,不知是气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二代目倒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似乎觉得很有趣,大大方方地朝沈夜伸出手:
“你好,沈夜先生,久仰了,安奇前辈经常提起你,说你是个……嗯,非常特别且强大的麻烦人物,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她眨了眨琥珀色的大眼睛,语气带着几分调侃。
沈夜握住她递来的手,触感微凉而柔韧,他夸张地叹了口气:
“唉,看来安奇没少在背后说我坏话啊,我这名声算是毁了。”
他松开手,饶有兴致地看着二代目,“不过,二代目小姐,我对你倒是没什么印象,哪个宇宙的?还是跟他一样,是某个特殊世界的守护者?”
“我和安奇前辈一样,也是诞生在杜鹃台的怪兽。”
二代目落落大方地解释道,声音清脆,“目前算是古利特同盟的协助者吧,这次是感知到这边有异常强大的同源能量波动,以及安奇前辈的召唤,才一起过来看看情况,没想到能遇到安奇前辈经常提到的老朋友。”
就在这时,餐厅门口的风铃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打破了角落的平静。
以失马为首,麻中蓬、南梦芽、山中历和飞鸟川千濑一行人鱼贯而入,他们看起来有些风尘仆仆,脸上带着搜寻未果的疲惫和焦虑。
失马的目光如同雷达般扫过餐厅,当他的视线捕捉到窗边卡座上的安奇时,瞳孔骤然收缩!
他几乎是瞬间就从怀中掏出了潜舟组件,组件表面正散发着微弱的、与安奇身上气息同源的共鸣光芒!
“是他!”
失马失声低呼,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和警惕。
“白天的那个巨人!”
蓬等人也立刻顺着失马的视线望去,当他们看到不仅安奇在场,连沈夜也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正举着杯子向他们示意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场面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料——他们苦苦寻找的神秘巨人,竟然和行事莫测的沈夜坐在一起,气氛看起来……甚至还很融洽?
“沈夜,还有那个人……”
南梦芽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困惑和审视。
麻中蓬反应最快,他几步跑到卡座边,看看沈夜,又看看气质不凡的安奇,忍不住好奇地问:
“沈夜!这位就是你白天说的要见的老朋友?”
他的目光在安奇身上停留,带着敬畏和好奇,白天那摧枯拉朽的力量,给他留下了太深的印象。
沈夜懒洋洋地放下杯子,扫过一脸戒备的失马和神色各异的众人,脸上露出一个灿烂得有些过分的笑容,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哟,都来了?动作挺快嘛,没错,介绍一下,这位是安奇,我老朋友,如你们所见,白天帮了你们大忙的那位。”
他语气轻松,仿佛在介绍一个多年未见的老同学。
他顿了顿,目光在失马紧握组件的手和依旧凝重的脸上转了转,忽然热情地挥了挥手:
“都别傻站着了!相遇就是缘分,正好我们菜还没点,一起坐下吃个饭吧!我请客!”
这话一出,失马队几人面面相觑,气氛顿时变得极其古怪和尴尬。
他们本是带着满腹疑问和高度警惕来找寻神秘巨人,试图争取其成为盟友,却万万没想到会撞上这样一幕——他们戒备甚至有些畏惧的沈夜,竟然和这位强大的潜在盟友是旧相识,而且关系似乎相当熟稔?
失马看着沈夜那副热情好客的主人模样,又看了看神色平静、并未出言反对的安奇,嘴角微微抽搐,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应对这完全偏离了剧本的展开。
他预想中的各种接触方案和说辞,在“沈夜的老朋友”这个突如其来的事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