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中蓬和南梦芽刚从排练室里走出来,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失望。
他们拜访了南梦芽已故姐姐生前所在的合唱社几位老成员,得到的回答与之前的调查结果大同小异。
梦芽的姐姐香乃是个认真、有天赋的女孩,在社团里人缘不错,并未听说遭受过任何明显的霸凌或排挤。
她的离去,在那些老社员口中,依然是一个充满遗憾和不解的谜团。
“果然……还是没什么特别的线索。”
蓬叹了口气,靠在冰凉的墙壁上。
“大家都说她很好,那到底是因为什么……”
南梦芽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声音很轻:“如果不是因为外部的原因,那会不会真的像我们之前猜测的,和怪兽有关?”
这个想法让她感到一阵无力,如果真相涉及超自然力量,那调查将如同大海捞针。
“如果是那样,就太难查了。”蓬的语气也沉重起来,“毕竟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两人沉默地并肩走向楼梯口,身影在光洁的地板上拉长,带着一丝落寞。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在他们头顶上方,走廊的通风口栅格里,暗黑飞翼正悄无声息地悬浮着,将他们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记录了下来。
就在两人下楼后,黑暗飞翼穿过走廊缝隙,化作一道幽光,飞向学院天台。
天台上,风有些大。
沈夜背靠着栏杆,手里把玩着刚刚飞回来的黑暗戴拿飞翼组件。
飞翼在他掌心投射出一段清晰的音频,正是蓬和梦芽刚才的对话,沈夜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直到录音结束。
“呵哈,有道具就是方便。”
他屈指一弹,黑暗飞翼化作一道暗红数据流融入他体内。
“想听什么墙角都不用自己亲自跑去躲着了,省时省力。”
他摩挲着下巴,回味着刚才听到的内容。
“姐姐的死因……怪兽?”
他对此事本身兴趣不大,一个死了好几年的学生与他何干?但这件事似乎对南梦芽,进而对整个失马队的情绪状态有不小的影响。
而团队的情绪波动,在某些关键时刻,可能会影响到他的游戏或者力量获取。
“会不会是什么关键事件的引子?”
沈夜暗自揣度。
“比如,刺激南梦芽暴走,或者引出什么隐藏的仇家、新的怪兽?”
他觉得可能性有,但不大,如果要爆发早爆发了。
“看来也就是点陈年旧事,掀不起太大风浪。”
他很快将这事抛诸脑后,比起挖掘别人的悲伤往事,他更关心哪里能找到下一顿大餐。
就在这时,一个平静无波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在听什么有趣的东西吗?”
沈夜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哟,我还以为你只喜欢在暗处偷看呢,沉同学。”
他缓缓转身,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天台入口处的沉。
“你不怕吗?”
沈夜向前走了两步,语气轻松,但周围的空气仿佛骤然降温。
“居然敢一个人跑来找我?上次在水上乐园,失马可是恨不得生吃了你。”
沉目光平静地迎上沈夜带着审视和威胁的眼神:“怕什么?”
“不怕我宰了你?”
沈夜的声音陡然转冷,一丝凝练的杀意如同实质般刺向沉。
“如果我现在就干掉你,把你从这里扔下去,伪装成失足坠落,应该没人会怀疑吧?”
面对这赤裸裸的死亡威胁,沉连眼皮都没眨一下,语气依旧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
“不怕,我早就死过一次了,再死一次,也没什么区别。”
沈夜微微一怔,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低声笑了起来:
“哈哈哈……有意思,真有意思。”
他收敛了杀意,重新靠回栏杆,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沉。
“你们怪兽优生思想的人,都像你这么不怕死吗?还是说,你特别一点?
明明算是邪恶势力的一员,被我们这帮正义的伙伴屡次破坏计划,却对打败自己的敌人毫不在意?
我观察你很久了,你平时在学校,看我们的眼神,连一丁点的恨意或者敌意都没有,这很不正常。”
沉没有回答关于敌意的问题,只是沉默着,仿佛沈夜的评价与他无关。
沈夜也不在意,换了个问题:
“那你来学校到底想干嘛?别再说对电光机王感兴趣那种套话,真想抢,你有很多机会,至少在我造出黑暗组件之前,你完全可以动手,但你没那么做。”
沉这次开口了,声音没有起伏:
“我的目的不止是组件,也想了解你们。”
“了解我们?”
沈夜挑眉。
“了解对手?准备更精准地下手?”
“我早就对十驾他们说过,直接获取电光机王的计划已经失败。”
沉平静地陈述,“但他们似乎更倾向于继续尝试。”
沈夜嗤笑一声:“呵,还骗上人了?你这老实巴交的样子,说起谎来倒是面不改色。”
沉没有辩解,只是沉默。
沈夜想了想,换了个思路,语气带着几分八卦般的调侃:
“那你觉得失马队那几个人怎么样?抛开立场不说。”
沉几乎没有思考,直接回答:
“麻中蓬,有潜力,成长迅速,南梦芽,意志坚定,有自己的秘密,山中历和飞鸟川千濑,各有特点。
都是很优秀的人,如果我们不敌对,或许能成为不错的朋友。”
这个评价相当客观,甚至带点欣赏,让沈夜有些意外。
“朋友?你倒是想得开。”
他接着指向自己,脸上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那我呢?你觉得我怎么样?”
沉的目光第一次在沈夜脸上停留了超过三秒,然后缓缓吐出几个词:
“危险,目的明确,比他们更强,也更混乱。”
这个评价精准地戳中了沈夜的本质,他并不恼,反而笑得更加开心,眼中闪烁着愉悦的光芒:
“混乱吗?这个评价我很喜欢,总比那些满口仁义道德却有能力不作为的伪君子强。”
他觉得眼前这个叫沉的少年实在太有趣了,明明和他们是敌对势力,却对生死、胜负、敌友表现出一种近乎漠然的态度。
他至今没有对沉下狠手,一方面是因为沉在学校里确实安分守己,除了那次天台谈话,几乎没有主动挑衅或实施任何破坏行为。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沉这种奇特的态度,让他产生了类似于观察稀有动物的兴趣。
“你挺好玩的。”
沈夜最终评价道。
“所以我允许你在学校里继续待着,但记住,这是有前提的,别给我找麻烦,别碰我在意的东西,也别对那麻中蓬他们下黑手,如果你敢在学校里乱来的话。”
沈夜的声音再次变得冰冷。
“我会让你知道生不如死是什么感受,那个鬼蛇,线下被我收拾过两回之后,现在见我都不敢哈气了,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他这话既是警告,也是陈述事实,他对沉的态度,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沉自己的行为。
只要沉继续保持这种人畜无害的研究者姿态,沈夜不介意把他当成一个有趣的观察样本。
沉对于沈夜的警告,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听见了,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对他而言,沈夜的威胁,怪兽的生死,计划的成败,似乎都只是宏大实验中的变量,是命运或者某种更高规则运行下的必然产物。
他漠然对待一切,包括他自己的生命,他留在学校,与其说是执行任务,不如说是在观察和记录这场由失马、沈夜、怪兽以及这座城市共同演出的戏剧。
只要不妨碍他观察怪兽这一核心兴趣,其他事情,都无关紧要。
沈夜看着沉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觉得无趣地摆了摆手:
“行了,没别的事就滚吧,我该上课了。”
沉没有说话,如同他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了天台。
沈夜望着他消失的背影,轻轻啧了一声。
“一心研究怪兽的怪胎,这组织成分还挺复杂。”
他抬头望向不如归台市那片总是灰蒙蒙的天空,心里盘算着接下来去哪搞事,或者说,下一顿大餐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