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处默的行动力,完美继承了其父程咬金那“混世魔王”的雷厉风行。
短短两日,他便像一阵旋风般再次闯进承宇那略显拥挤的工坊,洪亮的嗓门震得房梁似乎都在簌簌落灰。
“承老板!地方搞定啦!”
他满面红光,兴奋得像打了个大胜仗,“曲江池畔,离芙蓉园就几步路!原先是家唱挽歌的晦气铺子,主家犯了事被抄没,正空着!地段绝佳,就是名声臭了点,价钱倒是便宜!爷……呃,我看着合适,直接就给你定下了!”
承宇听得心头一跳,可谓是又喜又忧。
喜的是这地段堪称黄金位置,忧的是这“晦气铺子”的名头,在讲究风水的长安,实在是个不小的隐患。
看着程处默那副“快夸我机灵”的得意模样,他只能将顾虑暂且压下,堆起笑容连声道谢。
“还有呢!”程处默大手一挥,气势十足,仿佛在调兵遣将,“钱也不是问题!我跟德謇凑了笔份子钱,你先用着!不够再言语!”
说着,“哐当”一声,一个沉甸甸的织锦钱袋被丢在桌上,里面黄澄澄的金锭露出诱人的光泽,分量着实不轻。
资本和场地,粗暴却又极高效率的初步解决了。
承宇心中明了,接下来,真正的硬仗才刚刚开始——他需要将脑海中的现代餐饮管理蓝图,与眼前这大唐长安的现实土壤无缝嫁接。
他必须制定出一份能让两位“甩手”合伙人安心,也能让自己麾下团队精准执行的方案。
他再次闭门谢客,潜心三日。
桌案上,取代之前金融推演图表的,是一张张精心绘制的酒楼规划草图。
许如梦(方知许的意识高度参与,提供了跨越时代的核心思路)在一旁凝神补充,她的想法清晰而关键:
功能分区。
“散座大堂要热闹敞亮,尤其临窗位置,需能饱览曲江胜景;必须设置私密性极佳的雅间,满足贵人宴饮洽谈之需;后院至关重要,需预留出独立的食材处理与酱料熬制工坊,核心配方必须牢牢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
流程标准化。
“所有菜品,即便是最普通的炒时蔬,也必须定下标准的投料比例,精确的火候要求与统一的出盘样式。形成文字版的‘标准菜谱’,培训所有厨师严格依谱操作,确保每一位客人尝到的味道都稳定如一。”
服务培训。
“伙计不能只是端盘送水。需统一服饰,订立严谨的侍客规矩,见何种贵人行何种礼,何时该进何时该退,说什么吉祥话,都要严格训练。眼光要毒辣,记性要出众,常客的喜好和忌口,甚至座位偏好,都需默默记下。”
“如梦坊”展示区。
“在酒楼入口显眼处,设一精雅小阁,陈列‘如梦坊’的精品绣件、定制香囊以及分类养生膏。不设世俗柜台,若有贵客表现出兴趣,则由训练有素的专人引入内室细谈,保持其神秘感与高格调。”
承宇将这些闪烁着现代管理智慧的点子一一消化,结合唐代的建筑规制与风俗人情,细化、落笔,最终形成了一份厚实详尽的《曲江酒楼策》。
明确列出了投资总额、三位合伙人的出资比例与权责(承宇以技术、秘方及全权管理入股,占四成;程处默与李德謇各出资金并负责打通官面关节,各占三成)、分红周期与方式、内部管理架构等关键条款。
当这份凝聚心血的策论分别送至程国公府与卫国公府时,程处默看得头晕目眩,只抓住了“能赚钱”“好吃”“归承宇管”这几个核心,便大笔一挥,痛快地签下了大名。
李德謇则仔细翻阅了许久,对其中条分缕析的规划、权责分明的架构深感惊讶,这份远超时代认知的商业计划书,让他对承宇的评价不由得又拔高了几分,沉吟片刻后,也爽快地签署了名字。
三股力量,至此正式拧成一股绳。
酒楼取名,又费了一番周折。
文雅的和吉祥的提议了不少,最终还是程处默一拍桌案,一锤定音:“咱们这酒楼,主打的就是好吃、好玩,有趣、有味!我看,就叫‘长安趣味阁’!”
“长安趣味阁”的筹备工作,随之紧锣密鼓地展开。
承宇几乎住进了曲江畔那所正努力褪去“晦气”标签的大宅里,日夜督工,指挥着工匠们按照图纸进行翻天覆地的改造。
苏定方成了他最得力的臂助,既要监工确保质量,又要四处采购稀缺建材,还得时刻警惕可能出现的宵小捣乱。
许如梦则专注于两件大事:一是试验和改进养生膏的配方,将其细分为“益气”“安神”“暖宫”等不同功效的品类,并亲自设计配套极具质感的精美瓷罐包装;二是为“长安趣味阁”的所有伙计设计定制统一服饰。她借鉴利落的胡服款式进行改良,选用耐脏且挺括的深青色布料,仅在衣襟和袖口等不易察觉处,用同色丝线绣上小巧精致的“趣味”二字标识,既显精神干练,又难以被轻易仿冒。
消息像长了翅膀,迅速在长安的商圈与坊间传开。
那个曾在西市摆摊的承老板,竟不声不响搭上了程、李两家小公爷,要在寸土寸金的曲江畔开大酒楼了!
有人艳羡其攀上高枝,有人嫉妒其好运,但更多的是冷眼旁观,等着看笑话——尤其那地方,前身可是获罪被诛之人的产业,煞气重得很,能做得起来?
王延礼自然也在第一时间收到了风声。他端坐于隐秘书房内,听着手下详尽汇报,脸上看不出丝毫喜怒。
“程咬金……李靖……太子……”他低声咀嚼着这几个名字,嘴角最终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承宇啊承宇,你倒是真会找靠山。从市井摊贩到攀附权贵,你这一步,走得可真快,真绝。”
他沉默片刻,语气淡漠地吩咐:“不必阻拦,由他去做。做得越大,将来……摔得才越惨烈。”
与此同时,东宫之中。
李承乾也得知了“长安趣味阁”即将开业的消息。他先是有些不悦,觉得承宇叔叔有事竟不先来找自己这个太子,反而去寻了程处默那憨货和李德謇那家伙。但转念一想,程、李二人或许比直接动用东宫名义更为稳妥和隐蔽。
他轻哼一声,对身旁侍奉的内侍懒洋洋道:“待那‘长安趣味阁’开张了,记得提醒孤……去品鉴一番。”
曲江池畔,昔日吟唱挽歌的晦气宅院,正一日日洗去阴霾,焕发出蓬勃的生机与活力。
雕梁画栋被重新漆绘,黯淡的窗户换上了透亮的窗纸,后院里炊烟袅袅,随风飘散出诱人的香气。
承宇独自站在即将竣工、空旷而轩敞的大堂中央,目光越过崭新的窗格,望向窗外波光潋滟的曲江水。
他心中豪情与沉重压力交织翻涌。
他清楚地知道,“长安趣味阁”绝不仅仅是一家酒楼。
它是他撬动长安巨大财富版图的第一根也是最关键的一根杠杆;是“承味斋”和“如梦坊”走向辉煌与扩张的坚实起点;更是他积累那宛如天文数字的财富启动神秘“力钥”,通向归家之路的全部希望所系。
风,已自曲江水面而起;云,正在长安城上空悄然汇聚。
这把名为“长安趣味阁”的金钥匙,能否成功开启长安的财富之门,乃至最终叩响那扇通往归途的时空之门?
一切答案,都即将在这片千年古都的繁华之地,轰然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