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深处的风带着草木的腥气,卷过新堆的三座坟冢。唐三葬蹲下身,用手抚过坟前的泥土,将猪无戒的九齿钉耙、沙不净的喋血禅杖、白龙马的鞍鞯残片一一立在坟头,最后将那根金光黯淡的金骨棒插进中间的土中——那是孙行空留在世间最后的念想。
他站直身子,取下背上的九环锡杖,重重顿在地上。“铛——”清脆的环响在林间回荡,他合掌闭目,低沉的经文声缓缓响起: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哆。悉耽婆毗。阿弥唎哆。毗迦兰帝。阿弥唎哆。毗迦兰多。伽弥腻。伽伽那。枳多迦利。娑婆诃。”
《阿弥陀经》的经文带着佛力,如清泉般淌过密林。锡杖顶端的佛光渐渐亮起,三道模糊的虚影从杖身飘出——猪无戒的憨态、沙不净的沉默、白龙马的温顺,皆在光中显现。它们没有言语,只是齐齐对着唐三葬深深一拜,随后化作点点荧光,顺着林间的风,散入天地之间。
唐三葬望着虚影消散的方向,浑浊的泪从眼角滚落,砸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化作一声哽咽,泪干声落。
“师父,无戒、不净他们……还会回来的吧?”斩天剑中传来孙行空的声音,带着一丝少年般的茫然。
唐三葬抬手拭去泪痕,指尖触到冰冷的剑身,声音沙哑却坚定:“会的。”他看向那根立在坟前的金骨棒,“终有一日,我会回来,找到他们。”
说完,他不再回头,转身抓起地上的斩天剑,锡杖在身后拖出一道浅痕,一步步向着西方天竺的方向走去。密林的阴影将他的身影拉长,金骨棒在风中轻轻颤动,仿佛在无声送别。
南门城的三座城门下,已是剑拔弩张。
城南,夏清言立马于阵前,数千精骑列成整齐的方阵,玄色战旗上的“夏”字在风中猎猎作响。他按着腰间的佩剑,目光越过城墙,望向城内——王洪明锻造妖剑的气息欲来欲浓。
城北,薛往亲率周军驻守,甲胄鲜明的士兵弓上弦、刀出鞘,死死盯着城墙方向。周玥苛的军令已传至军中:守住城北,协助魔军夺回南门。
而城西,最是杀气腾腾。一名身着银甲的年轻将领立马横枪,枪尖直指城楼,正是魔神次子帝渊。他眉眼间与帝伽有七分相似,却多了几分桀骜与狠厉,周身的魔气比帝伽更盛,几乎凝成实质。
“兄长终于来了!”帝渊瞥见远处两道身影,眼中闪过一丝讥诮,催马迎了上去。
帝伽与容姒婴踏着魔气落下,帝伽脸色依旧苍白,显然之前斩天剑一役的反噬尚未完全平复。
“不知兄长可曾夺回我魔族之宝?”帝渊上下打量着他,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我观兄长气色不佳,怕是遇上了点麻烦吧?来此月余,寸功未立,父亲在魔域可是很生气呢。”
他顿了顿,挺了挺手中的长枪,枪身魔纹流转:“不过没关系,如今我来了。这南门或是夏京,抑或是镇世鼎,还有那劳什子斩天,有我在,迟早是我们魔族的囊中之物!”
容姒婴皱眉刚要开口,却被帝伽抬手制止。帝伽望着城楼上飘动的残旗,淡淡道:“你刚到,先看清局势。”他的目光扫过城南的夏军、城北的周军,最后落回城西,“三方围城,谁也讨不到好。”
“那又如何?”帝渊嗤笑一声,长枪猛地顿地,“凭我麾下的魔骑,踏平这南门城不过举手之劳!兄长若不信,看着便是!”
话音未落,他猛地调转马头,对着身后的魔军高喝:“儿郎们,随我破城!”
魔军阵中顿时爆发出震天的嘶吼,黑压压的骑兵如潮水般涌向城西城门,马蹄声震得大地微微发颤。
城楼上,金华站立,看着城下仓围的三方势力,又看向城中还在锻剑的王洪明,“师父此举,真的对吗?”
南门城下的风,瞬间被硝烟与杀气填满。一场牵涉三方势力的混战,已在帝渊的枪尖下,轰然拉开帷幕。